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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念初跑得很快,很慌忙,十分形象地诠释了何为“落荒而逃”。那束放在车后座的风干稻花,自然也就没有拿。

纤细的人影冲进了演出团大门,很快便消失。

清早时分的云城,晨光熹微。

车上,厉腾收回目光,点了一根烟。他对阮念初一向有耐心,七年都过来了,不在乎多这几天。

阮念初开心,他陪笑,她不开心,他就让她开心。她要什么,他给什么,他愿意纵容也愿意宠溺。

但这个女人,从身到心从头到脚,他都要定了。

片刻,厉腾把烟头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吉普车驶上马路淹没进车流。

这时,一个拾荒的老婆婆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弯腰,去捡垃圾桶旁边的几个塑料瓶。正捡着,旁边一辆灰色轿车的车窗落了下来,里面的人递出一个矿泉水瓶。

直接递到老婆婆手上。

老婆婆一怔,忙不迭地跟那人说谢谢。

“顺手而已,这么客气干什么。”那人笑盈盈的,满脸和善。

老婆婆打量他,穿酒红衬衣,身材高大,肤白俊美,乍一看,以为是哪家豪门的公子哥。

“您真是个好人。”老婆婆说完便提着塑料袋离开了。

一听那话,男人挑起眉,表情惊喜地撸了撸满头的脏辫,然后侧目,朝副驾驶上坐着的女人得意道:“听见没瓦莎?这婆婆夸我是好人。”

瓦莎擦着墨镜,美眸里浮起一丝讥诮:“那你是么。”

“怎么不是?”段昆摸了摸鼻子咧嘴笑,“这世道,像我这么尊敬老人的好人可不多。”

“坏人如果做一件好事就能做回好人,那世界不就太平了。”瓦莎的汉语发音不算标准,因此她说话的语速,偏慢。

段昆瘾劲儿上来了,皱着鼻子狠吸几口气,认真想想,又摇头:“那不行。世界太平我们就没生意做,我们们没生意做,不就喝西北风?还是做坏人好。”

瓦莎把墨镜重新戴上,“刚才让你认的人记住了么。”她抬眼,手指向演出团大门方向,语气凉凉的,“那个从Lee车上下来的女人,叫阮念初。她是Lee的女人。”

“记得。”段昆扭了扭脖子,还是那副笑脸:“这小两口腻腻歪歪的,感情还真不错。不过瓦莎,我想不明白,老大要找厉算账,那找机会做了他不就完事儿了?干嘛大费周章。”

瓦莎不答反问:“那你说,让一个人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段昆挠挠头,“死?”

“傻子就是傻子。”瓦莎瞥他一眼,“人一死,就什么感觉都没了,怎么会痛苦。”

“那是什么?”

“是仇恨。”

这话,段昆用他的脑子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问:“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云城这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瓦莎墨镜下的红唇,弯起一个弧,“阮念初的演出团下个月就要去边城。傻子,我们到边城等他们。”

段昆笑呵呵,“你这么聪明,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日历一天翻一页,距离慰问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阮念初既要抓紧排练,又要应付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性,对她穷追不舍的厉腾,她觉得很累。

身体累,心也累。

他一会儿冷得像冰,一会儿热得像火,一会儿洒脱同意分手,一会儿又说惦记了她七年,自相矛盾至斯,实在难以消化。她接受起来有很大的难度。

其实,休息站的那场乌龙,他竭尽全力保护她维护她,已让她原谅不久前的强吻事件。她调整好了心态,把他的身份从前男友这一项中剔除,重新定义成“一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老朋友”。

万万没想到,之后的事让她始料未及。

素来高冷的厉腾摇身一变,成了她的狂热追求者。老实说,阮念初有种自己在做噩梦的感觉。

厉腾的追求手段,没新意,也不高明。甚至还很强势和霸道。除了每天固定接送她上下班以外,便是给她送花。那些花她拒绝过几次。每次拒绝,他都是那句话:“花是给你的。不喜欢随你扔哪儿。”

她心疼那些花,几次之后只好收下了。

如今,数天过去,风干的稻花已摆满她整个窗台。阮母打扫房间时瞧见那些花,便会欣慰不已地对阮念初说:“女儿啊,厉腾这孩子真是好。为人正派,体贴细心,还懂浪漫。你这就叫前世修来的福气。”

每当这时阮念初就只是干笑,笑得脸皮发僵。

好在不幸中也有万幸。

分团长在开会时说,边城那边有好几个部队驻地,七场演出,大家很辛苦。团长便往上头写了申请,让大家在结束演出后,有三天的自由行时间,还有一定补贴。

边城虽不发达,但风景秀丽,周边有许多自然风景区。大家伙很开心,瞬间备受鼓舞士气高涨。

阮念初的心情也总算跟着晴朗几分。

演出的演职人员有将近七十人,出发前一周,由综合办在网上统一订好机票。九月二号早上的航班。

一号晚上,阮念初收拾好行李之后,纠结足足一小时,还是给厉腾发过去一条微信。瘪着嘴写道:我明天要出发去边城。

很快对方的回复就来了:我知道。

“……”她皱眉,顿了半天才敲字道:……你上次说有坏人要害我,你的任务是保护我安全,到底是真是假?

像她贪生怕死成这样,这种性命攸关的事,宁可信其有,可不敢儿戏。

厉腾回:真的。

阮念初迟疑:那我去了边城,岂不是有危险?

厉腾:想我陪你去?

阮念初:……如果那样的话,你能消停消停,不要再追求我了么?

对话框里只弹出来两个字:不能。

“……”阮念初默,扔了手机倒头就睡。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不好讲道理,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厉腾。前者能气得你发疯,后者能气得你吐血,她还是睡死算了。

演出团规定的集合时间是上午九点,提前十五分钟到。第二天一大早,阮念初便提上行李下楼。

走出小区大门,厉腾的黑色吉普停在路边。

她愣了。

随后厉腾下了车,径直朝她走过来。他垂眸,目光扫过她拉在手里的行李箱,没什么语气地说:“只有这一个箱子?”

“……嗯。”阮念初点头,点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我叫了网约车,不用你专程送我去机场。”

厉腾打开后备箱,单手把箱子拎高放进去,“砰”一声关紧。没看她,淡道:“正好,我也要去机场。顺路一起。”

阮念初眸光微闪,疑惑道:“你也去机场?去机场做什么?”

他动作一顿,视线懒懒转向她,挑眉,“去机场不搭飞机,难道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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