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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桃歌大惊失色道:“爹?”

李白垚拍拍手,拂去大豆残渣,盯着肥硕的锦鲤,轻描淡写道:“回来了?”

李桃歌恭敬打了声是。

李白垚轻声道:“三千多里地,来回都不容易,纵然是铜皮铁骨,也得被削去一二。在冰天雪地里打熬了一番,会喝酒了吗?”

前后画风转变的太快,李桃歌愣了片刻,如实道:“冷的实在受不了的话,会喝点。”

“来。”李白垚径直走进屋内。

李桃歌硬着头皮跟过去,才发现原先的破旧桌椅焕然一新,新增了鸡翅木方桌,桌上还摆放着酒壶酒杯,以及尚有余温的菜肴。

李白垚撩袍坐在主位,给自己斟满酒,饱含深意望着儿子。

李桃歌坐在他左手位置,同样斟满了酒。

李白垚扬起下巴,说道:“咱们李家虽然富贵五百余年,可始终保持素简家风,酒和菜都是普通之物,你切勿挑剔。”

李桃歌点点头,一饮而尽。

李白垚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困在永宁城,有些年头没出去了,你这一路所见所得,可有体悟?”

李桃歌不敢对自己老头发牢骚,又不想刻意隐瞒,于是纠结了一阵,挠头道:“体会的不少,悟的不多,不知该从哪说起。”

李白垚摆出慈父面容,柔声道:“就以大宁臣子之心去看,觉得哪里不足?”

李桃歌反问道:“您去过安西都护府吗?”

李白垚摇头道:“最远只到过昆原关,再往北,真没有去过。”

李桃歌又说道:“您见过饿殍遍野,流民百里吗?”

李白垚略微动容道:“今年天灾横行,有多处州府遭了殃,下面呈报的状况,从未提过这几个字,真有那般凄惨?”

李桃歌带有悲愤说道:“我也没亲眼目睹,只不过听镇魂大营的士卒说,他们老家在保宁都护府和安西府护府交界处,去年冷的早,庄稼收成寥寥无几,几万百姓从漠西走廊迁徙,想要去别的地方讨一条生路。结果保宁都护府派人封死了路途,不许越境一步,导致流民变成了饥民,又从饥民变成了暴徒,抢人抢粮抢牲口,凡是能果腹的,统统抢来下锅。而保宁都护府呢,一不做二不休,派出大军围剿,将这些流民当作叛军杀个精光,从朝廷领取军功赏银。”

听完后,李白垚一脸肃容道:“你说的是漠西之乱吧?去年八月十五的事,之前我还怀疑,几万老幼妇孺,为何去当叛军,你这么一讲,倒是情理之中了。”

李桃歌一口气喝了十几杯酒,酒劲上头,不再那么拘谨,激动说道:“不止如此,周典押送我们途径昆原关,遭遇守关郎勒索,不给钱不许出关,若不是金龙卫赶到,周典和萧爷爷都要遭殃。还有,安西都护府郭熙,镇月将军鹿怀安,喝兵血,吃空饷,本来二两多的军饷,落在我们手里不足一两,镇魂大营两万余士卒,登记在册的竟然四五万人,这还不算器械和军马,据说郭熙这些年贪污加起来的钱,足有几千万两之巨,比起大宁一年赋税都多,这些,您都知道吗?!”

李白垚狠狠一拍桌子,大吼道:“罪臣,当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