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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意脸上才刚退下去的红潮又翻上来了,低下头,默默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然后就发现自己水喝太多有点想上厕所了。

But,问题还没解决完。

先憋着。

现在,此时,眼下,她必须得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跟这位大佬严肃地讨论一下他们之间这段升华得猝不及防的革命友谊……

许思意就这抱着茶杯,低下了头,眉心微皱陷入了沉思。

对面的顾江好整以暇地盯着这小姑娘。

细细了看,这小妞的五官其实很漂亮,只是年龄没到还未完全长开,两边脸蛋儿嘟嘟的,还有些嫩气儿。眼睫软软地垂着,像两把浓密的小扇,窗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不知是热,还是害羞,双颊小番茄似的红扑扑。

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刚才那个吻,柔软的嘴唇,甜甜的小舌头,惊慌无措的青涩微反应,明明想躲,结果反而笨拙地勾了他一下。这会儿想起来,顾江觉得自己嘴里都还有股子甜味儿,像薄荷味的牛奶草莓果冻。

心念一动,顾江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那张粉嘟嘟的嘴唇上,几秒后,轻微滚了滚喉结。

有点不对劲儿。

分明刚解了馋,那股子邪火却又窜上来了,这回,比之前的无数次更烧心挠肺。

“……那个,顾江同学。”突的,那张粉粉的嘴唇在顾江眼皮底下动了动,细软的嗓音怯生生地响起。

顾江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脸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嗯”了声。

余光里,姑娘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向他,傻笑了下,带着请求性质地轻声:“我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不用商量。”大少爷慢条斯理地调整坐姿,翘着二郎腿,挑眉毛:“想提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全应。”

姑娘闻言,似乎很惊喜,“真的么?”

“嗯。”对他小宝贝儿当然得大方。

“……那就好。”许思意听见这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就落了下去,心理负担轻多了,笑盈盈地道:“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先从好朋友做起。”

“……”

顾大少爷大风大浪操天操地铁马金戈地活了他妈十九年,头回被茶呛到了。

半秒后,顾江眯了眯眼睛,声音低缓得危险:“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啊,她声音太小了吗。

许思意闻言,清了清嗓子把音量抬高了点,乖乖重复:“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先从好朋友做起。”

字音清晰,普通话标准,嗓门儿软糯糯地勾人,能酥进人骨头缝儿里去。

这回,顾江直接被这天然呆的妞给气笑了,“为什么?”

“因为……”许思意小脸儿微红,低头,无意识地对了对手指,声音也小小的,“因为我们对彼此都还不了解啊。”

少年眯着眼,眉心拧起一个结,没有出声。

“虽然我年龄有点小,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前面这段,小姑娘好像觉得有点丢脸,声音比之前更小了,到后面才恢复她一贯的音量,“但是,我是一个对待任何事都非常非常认真的人。”

“我不希望自己草率地开始一段感情,那样既对自己不负责任,也对你不负责任。”她悄悄呼出一口气,“如果我在还没有完全确认自己心意的情况下,和你在一起,被动地接受你对我的好,又在确认心意之后……离开你,这对喜欢着我的你来说,不是一件很伤人很讨厌的事吗?”

顾江一双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周围的所有都安静极了,

只有这道柔软而认真的嗓音。

“在一段感情进行时,永远都是喜欢对方更深的那个人,最累、最辛苦、付出最多。”许思意说着,想起了妈妈和水果姐姐,垂眸,很浅地弯了弯唇角,“对应的,在结束时,也是喜欢更深的那个人,受伤最深。”

“我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不想……你,受到伤害。”

顾江盯着她。她每说一句,他的眸色便更深一分。

“所以……”姑娘做了个深呼吸,好像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抬头,看向他,绯红的小脸儿上又露出了那副真诚得甚至有点傻气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对他说:“我们就先当好朋友。那样的话,你能更多地了解我,我也能更多地了解你,至于最后要不要走到一起,我们交给时间和缘分。”

“那,我们就先从朋友做起。”许思意稍稍顿了下,轻声:“说好了哟?”

从始至终,顾江的眼神没从她脸上移开过,也没说一句话。在那姑娘最后一个“哟”音落地之后,他闭眼,修长的两指揪着眉心捏了捏。

顾江发现,自打开学见到这个小傻子以来,他的耐心简直是好到空了前绝了后。

就比如刚才。

他居然能这么四平八稳,坐得跟个佛爷似的听那张小嘴叭叭半天,而不是把那小东西一把捞过来摁桌上,往死里地狠狠欺负。

真他妈是个奇迹。

半晌,顾江手放下来,睁开眼,直勾勾地瞧着坐他对面那小小一只,眉峰微扬,“先当‘好’朋友?”

许思意点点头。

他懒懒一勾唇,“多好?”

“……”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做作业?而且我们好像还有同样的英语选修课,也可以互相占位置一起上的。再不然?我去打水的时候也顺便叫你?

短短零点几秒,许思意已经脑补出了好几副和谐美好的画面,正要说出口。

顾江说:“管摸管抱管亲嘴儿不?”

“……”

呃……@#¥%

许思意瞬间默,小风一吹,安静如鸡。

小姑娘低着头不说话了,两只小手放在桌上,还保持着对手指的姿势,毛茸茸的脑袋耷拉着,教人看不见表情。

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相。

那小模样儿勾得顾江心烦意乱,邪火又上来了。他别过头,强行移开视线看窗外。半晌,面无表情道:“按你说的来也行。”

“……”许思意一下抬起头,眼眸亮晶晶的。

“你不是说还不够了解我么。”顾江说完这句,把头转了回来,那一回眸一挑眉之间,全是充满侵略的攻击性,调子微缓,意味深长,“宝贝儿,好好了解。”

——

下午的课是高等数学,高数大婶拿着根马克在讲台上写写画画,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那口平翘舌音完全不分的普通fa里。许思意把脑袋放在课桌上,不倒翁似的倒过来倒过去,倒过来倒过去,望着高数大婶头上那枚闪闪发光的红色蝴蝶结发呆。

蝴蝶结啊蝴蝶结,你为什么是个蝴蝶结?

然后就突然想起今天废厂里的那个火热的深吻。

她脸一热,囧囧的,怕其它同学看见自己红红的脸颊,下意识地举起高数书,悄悄挡住自己。然后,继续望着高数上的那个“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发呆。

说起来,今天那位杀马特大佬最后说话的那个眼神。

那种撩得像在用眼神干坏事又充满了某种强烈色彩的眼神……

真的太“欲”了。

所以大佬嘴里说的“了解”到底是指了解他哪方面啊……

许思意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思绪胡七八糟地乱飞,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又把自己整个儿都给蒸熟了。

下课铃响,她顶着一张番茄脸,耷拉着脑袋跟在室友们身后离开教室,然而,就在刚刚走到教学楼一楼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

许思意眨眨眼,摸出手机一看,微微皱了下眉。

旁边的王馨察觉到什么,凑过来:“怎么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没什么的。”许思意冲她笑笑,挥挥手,“你们先回公寓,我一会儿就回来。”

室友们讨论着包包鞋子化妆品,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低头看来电显示,许思意笑容淡下,有点郁闷地吹出一口气。然后认命,默默走到一边儿,在没人的地方划开接听键。

“喂。”她的语气,听着难得有些冷淡,“傅阿姨。”

听筒里的嗓音尖而细,字里行间都透着骄矜,上来就冷声问:“我问你,英磊的生日你给他准备礼物没有?”

许英磊是许思意同父异母的弟弟,傅阿姨的孩子,今年满八岁。

许思意听完静了静,说:“不是还有两个月么。”

“我就是打电话来提醒你,英磊是最喜欢拆礼物的,你的那份儿可能不少。”

许思意垂着眸,微微点头:“知道了。”

“知道就好。”傅红玲没好气地冷哼一声,“对了,我和你爸这个国庆要带英磊去塞尔维亚旅游,你应该不感兴趣?家里没人,放假你回来也没意思,就在学校里待着。”

“本来我也不准备回家的。”许思意的语气很平静,“我打算趁假期,在晏城这边做点兼职。”

“嗯,打打工做做兼职也是应该的。”傅红玲阴阳怪气,“你都十八岁了,成年之后本来就该自己养活自己,不要觉得家里的条件好像还可以,你弟弟的贵族小学,一年光学费就是二十万,我和你爸都紧巴得很呢。”

“……”许思意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我还有课,先挂电话了。再见。”

电话挂断。

她在原地傻站了会儿,然后肩膀一垮,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微信提示音响起,叮。

许思意眨眨眼,戳进微信未读消息,见是“钱真多”的一条语音,欢天喜地撒花撒花:“明天是国庆,我准备来晏城找你玩了吼吼!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啥都别说了,明天见了面给我一个充满爱的法式舌吻就好!啊啊啊开心!”

许思意:“……”

两秒钟后,她手指戳戳键盘敲字:……又失恋了吗?

紧接着又是一条钱小钱的语音,点开一听,对面爆炸哭泣哭成了狗,好像连鼻涕都流出来:“呜呜呜老子再也不相信男人了,男人都只爱我的钱!全都去死去死!哇呜呜呜……分手了都没差三万多块没还给我,拿去买棺材大猪蹄子!”

“……”

国庆节,祖国母亲的生日,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校园内也红旗飘飘。社联组织的游园活动在操场上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帷幕,做游戏抽奖品,音响里一首《好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