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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没多远,刚过一个路口,在拐弯时,无意间从后视镜中扫了一眼,程宗遖便注意到了跟在车后不远处的陈泽宁。

少年骑着单车,凛冽的风吹乱他的头发,鼓起他的外套,仍旧阻挡不了他坚定不移的决心。身体里仿佛使不完的力气。

这就是十七八岁时的喜欢。

执着,热烈,也纯粹到没有丝毫的杂质。

虞粒和陈泽宁,他们是一类人,一个世界的人。

程宗遖看了两秒便收回目光。

车内的光线昏暗,路灯的光影掠过他的面孔,眸色沉静,看不透情绪。

须臾,他忽而嗤了声。

很短暂,似乎裹着讥嘲。

虞粒看过去,不明所以地问:“你在笑什么?”

程宗遖又哼笑了声。

他没急着回答,而是单手扶着方向盘,另只手伸过去,手托着虞粒的下巴,或轻或重的捏了两下:“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小鱼魅力挺大啊。”

一贯的散漫口吻,不着正调地笑着。

虞粒不明白他好端端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但还是接了一句:“那是必须的!”

她洋洋得意地挑起下巴,下意识往车窗的方向瞟过去,结果下一秒,程宗遖便扣紧她的下巴,将她的头掰了回来,阻止了她的行为。

稍微有点用力,虞粒不满地拍了下他的手,“很痛。”

程宗遖侧头看她一眼,维持不到一秒便重新直视前方,手还没收回来,只不过放松了力度,怜惜般摸了摸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抱歉。”

就像是在摸一只小宠物,但虞粒很吃这一套。

她就像小猫撒娇一样,脸在他手心蹭了蹭,两眼狡黠,问:“既然我魅力这么大,那迷倒你了吗?”

问起来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程宗遖倒像是习惯了,毕竟虞粒一直都是个直球选手。

程宗遖原本摸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收了回来,扶着方向盘,他答:“当然。”

不管程宗遖这回答是真是假,但事实证明,的的确确取悦了虞粒,她心满意足地往程宗遖肩膀上一靠,挽住他的胳膊。

“坐好,在开车。”

即便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说着,程宗遖也并没有推开虞粒。

虞粒的手松开了他的胳膊,但脑袋还靠在他的肩膀上,理直气壮地耍赖皮:“我又没有妨碍你。”

程宗遖无奈地摇摇头,垂眸看了眼。小姑娘的睫毛是真的又长又密,像小刷子。

他低下头,在她发顶吻了吻。

视线一转,他再次看向后视镜。

陈泽宁还在后面。

明知道跟了条小尾巴,程宗遖却故意放慢了车速。

既然陈泽宁想跟,那就让他跟。

公寓离学校不远。

当车子开进了公寓大门后。

下一秒,程宗遖毫不犹豫地用力踩下油门,轰鸣声响起,车子飞速前行,瞬间拉开了与身后那辆山地车的距离。

程宗遖瞟了眼后视镜中的身影,一点点变远,变模糊。

少年终于停了下来,他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紧接着又气急败坏地将山地车踹倒在地。

暴躁,却又略显幼稚的孩子气。

的确,虞粒和陈泽宁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程宗遖就是要把她拽到自己的世界来。

陈泽宁回到家时,父母已经都睡了,陈妍宁正在厨房煮螺蛳粉,整个屋子全是臭烘烘的味道。

要换做往常,陈泽宁早就开始抱怨陈妍宁污染空气,吐槽陈妍宁在吃屎。结果今天晚上,他回到家之后异常的沉默,路过厨房连余光都没分给陈妍宁一眼,直接进了房间。

只不过,就算他没有只言片语,但一举一动都暴露了他此刻糟糕透顶的情绪。

一进门,连鞋也不换,“砰”地一声用力推开房门。

动静实在太大。

陈妍宁连忙跑了过来,生怕陈泽宁把爸妈吵醒。今晚陈泽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下了晚自习就没见着陈泽宁,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整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陈泽宁这人虽然有时候的确不太靠谱,可也没一声不吭就扔下她不管啊。

晚上回到家,爸妈问他怎么没回来,陈妍宁这个人间好姐姐,即便被抛弃了还不忘替挨千刀的弟弟打掩护,说他给同学过生日了。

这要是吵醒了,看他这吃了枪药的状态,还不得又叨叨个没完。

“你神经病啊,弄这么大动静。”陈妍宁走进陈泽宁的房间。

“出去。”

陈泽宁将书包往床上一扔,语气十分不耐烦。

陈妍宁站着没动。

这时候才注意到陈泽宁此刻的狼狈,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嘴唇发着紫。

陈妍宁走过去摸了下陈泽宁的手,冷得像块冰。

“你……到底干嘛去了?要先走也至少跟我说一声吧?”

陈妍宁又问。

陈泽宁抬起胳膊,挡开陈妍宁的触碰,他越发不耐烦:“你能不能别来烦我?”

他脱掉外套,电竞椅横在面前,他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开,“你多大人了,就不能自己骑车吗?”

“……”

陈妍宁被陈泽宁突如其来的发火弄得一脸懵逼,同时脾气也被激发出来了,“你有病吧!自己在外面受气了别发我身上,我欠你的啊!”

她越想越气不过,“行啊,明天我自己骑车,省得看您老人家脸色。”

陈泽宁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

他也并不想把火发到无辜的人身上,只是所有的情绪都堵在了胸口,即便他骑车发泄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陈泽宁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陈妍宁要出去之前,叫住了她:“诶,陈妍宁。”

语气和缓下来。

陈妍宁不搭理他。

想说一句对不起,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你知道虞粒有舅舅吗?”

冷不丁一句,迫使陈妍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陈泽宁。

瞬间明白陈泽宁为什么今晚突然间这么反常了。

今天的事情都传开了,说虞粒的舅舅来学校了,又高又帅还特有钱。

陈妍宁没撞上现场,只能在微信里问虞粒了。

陈妍宁当时还特别遗憾没见到程宗遖本人。

只是现在倒忘了,陈泽宁很了解虞粒的家庭情况,突然冒出来个舅舅,肯定会起疑心。

“我知道啊。”陈妍宁硬着头皮说。

她说完就想赶紧离开,可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说:“陈泽宁,我知道你喜欢小鱼,但…我老实告诉你吧,小鱼有喜欢的人。”

思忖一秒,又补了一句:“她喜欢那个人很久了,从初中就开始了,在认识我们之前。”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也成功打碎了陈泽宁的所有希冀。

就在陈妍宁说第二句之前,陈泽宁还在幻想,或许那个人会是自己,可陈妍宁强调虞粒喜欢的那个人是在认识他之前。

不言而喻。

虞粒喜欢的人不可能是他陈泽宁。

那么CZN又是怎么回事?

“叫什么?”陈泽宁问。

似乎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

上次她问陈泽宁是不是喜欢虞粒,陈泽宁坦坦荡荡的承认,当时她就想说出来,可又不忍心。

但现在,意识到陈泽宁的喜欢并非一时兴起,作为陈泽宁的姐姐,她有私心,是真的不想自己的弟弟越陷越深没法收场。

因为这注定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恋。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陈泽宁。

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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