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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粒和陈妍宁结伴走出学校。

“我弟一直在问我昨晚的事,哎。”陈妍宁叹气,“还问我你到底要去哪个学校。”

虞粒揉了揉眼睛,严肃道:“你别告诉他。”

陈妍宁挽着虞粒的胳膊:“我没说。”

然后又一本正经说:“你要不然跟我弟试试吧?他绝对不敢对不起你,不然我抽死他!说真的呢,网上那些鸡汤不都说宁愿找个爱自己的也不找自己爱的吗?”

虞粒苦笑:“你别开玩笑了。”

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公平。

陈妍宁又叹气。

她想起来陈泽宁那失落的样子就难受,可毕竟这事儿也实在强求不来。

两人走出校门口,陈妍宁刚准备叫虞粒去网吧填志愿。

可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商务车。

虞粒装作没看见,从旁边走过去,司机看见她了之后立马下了车,拉开后座车门,恭敬道:“虞小姐,程总让我来接您。”

虞粒拒绝:“我还有事,暂时不回去。你不用接我。”

她拉着陈妍宁刚走了一步,司机就又急忙说:“虞小姐,您要去哪儿,我等到您忙完。”

“……”

虞粒回过头,反应有些大,眼睛都不由瞪大了几分。无语又窝火。

“虞小姐,程总让我必须要接到您,不然我不好交差的。”司机很为难。

虞粒闭上眼睛,太阳穴猛跳了下。

她不知道程宗遖突然间到底是怎么了?他就算掌控欲强,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强人所难。

她很想一气之下就这么走了,偏不如他所愿。可司机是个无辜的局外人,她只好妥协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虞粒无神地看着窗外。

车载Radio里的情感女主播在说话,说有个女生失恋了,点了一首歌,叫《唯一》

“你真的懂唯一的定义,并不简单如呼吸

你真的希望你能厘清,若没交心怎么说明

我真的爱你,句句不轻易

眼神中漂移,总是在关键时刻清楚洞悉

你的不坚定,配合我颠沛流离

死去中清醒,明白你背着我聪明……”

歌曲播完,女主播开始讲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听了让人感觉很踏实。

她说:“分享一下我的故事吧。我曾经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高考我为他改了志愿,毕业后我放弃了好的工作,跟他去了他想去的城市。不论是在校园还是职场,他都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并且也是一个还算合格的男友,但最后我还是离开他了,没有狗血的出轨也没有激烈的争吵,只因为我意识到在他的世界里,我并不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在一段感情中,女生总是扮演着容易迷失自我的角色,越来越爱越来越离不开,当我们投入了全部精力,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并且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时,那么就注定这段感情是不对等的,精神内耗也就出现了,它会让你失去自己的价值。”

“所以,姑娘们,爱人先爱己。在你的世界里,你就是唯一。”

“送给正陷在爱情漩涡中迷茫的女孩们一句我很喜欢的话:因为你要做一朵花才害怕春天会离开,如果你是春天,就永远有花。”

红灯。

车子停驻。

有个女生正在玩手机,男生便揽着她的肩膀过马路,小心避让着行人与来往的非机动车。

虞粒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她想到了初雪那晚,在绿灯最后的那几秒,他如天神降临,满足她心中所愿。

他说:“在我这儿,就没有实现不了的愿望。”

不。

他实现不了。

她并不是唯一。并不是他的世界里,不可缺少的存在。

虞粒突然嚎啕大哭,把司机吓了一跳:“虞小姐,您怎么了?”

虞粒还是哭,说不出一句话,只拼命地摇头。

司机意识到不对劲儿,连忙把Radio关了。给虞粒递过去纸巾。

虞粒接过来,胡乱擦了几下眼泪。

然后抽哽着摸出了手机,点进了官网,毅然决然地填报了R大。

她要做春天,而不是一朵花。

昨晚喝了大酒,程宗遖去酒店住了一晚,早上被奶奶一通电话吵醒,说是程茂鸿已经被下病危通知书了。

这段时间不光程茂鸿一直念叨,就连奶奶也一天好几个打电话催他赶紧带孟蓁蓁去领证。

程宗遖赶去医院时,奶奶还是一如既往地哭个没完。

“宗遖,医生说你爸……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程宗遖没说话。

“你爸他就想看到你成家,你一定要在他走之前完成他这个心愿啊。我都这把岁数了,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

最近太多烦心事,昨晚又跟虞粒大吵了一架,再加上喝了大酒后头疼欲裂,觉也没睡醒,导致他现在浑身的负面情绪,奶奶哭得他更心烦。

他闭了下眼,眉蹙着,唇线绷直,统统彰显着此刻的不耐。

奶奶哭得几度要昏厥过去,瘫软地靠进了他的怀里。

他揽过奶奶的肩膀,低头看到了她一头白发,终究将所有烦躁都极力压了下去,隐忍不发:“我知道了。”

每个人都在逼他。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反正都已经演戏了,再演一场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所以他吩咐助理找人做一对假的结婚证。

程宗遖离开医院后,去公司处理了一些工作,到了傍晚回到公寓,虞粒没有等他吃饭,自己先吃了之后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程宗遖进去的时候,虞粒正坐在床上表情认真地看着什么。当他走过去,她立马将手机锁屏,拿起一旁的书心不在焉地翻着,将他视作空气。

程宗遖坐在她身边,手摸了摸她还肿着的眼睛,她躲开。他也不再去碰她,而是低声问:“今天为什么哭?还在生我气吗?”

虞粒愣了下,反应过来程宗遖是问在车上哭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司机向他报备了。

虞粒将书翻了一页,平静道:“没有。”

程宗遖又闲聊般问道:“分数出来了?考得怎么样?”

虞粒说:“还行。”

“还行是多少?”

“689.”

程宗遖笑了笑,像是很欣慰和骄傲。他情不自禁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夸赞道:“我们小鱼这么棒呢。”

虞粒却显得有些不耐烦,再一次偏过头躲开他的手,将书往旁边一放,掀开被子躺下去,背对着程宗遖,冷声说:“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程宗遖在床边沉默地坐了几分钟,之后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站起身,离开了虞粒的房间,还帮她带上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虞粒的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明明已经够失望了,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

他没有问一句关于她去学校的事情,他就笃定了她不会报别其他大学的志愿,他就吃定了她会跟他去洛杉矶。

她真的好恨他的自信。

她擦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重新打开手机,在租房app上继续浏览着南城的房子。

她的志愿只填了R大。她的分数是肯定能上的,所以她要提前把房子找好,等到了那边,就可以直接落脚。

其实就算没有跟程宗遖在一起,她都不打算留在京市。她很早之前就开始存钱了,够她租房子和学费了,等到了那边,她还可以找个兼职赚点钱。

然而就在她怨怪程宗遖的自信时,她并不知道的是,程宗遖今天也很反常。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他之所以会让司机去学校接虞粒,那是因为他突然想到了昨晚虞粒吵着闹着要走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点担心,怕她跟陈妍宁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好在,她还是回来了。

程宗遖觉得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导致于他想得有点多了。

他疲倦地按了按太阳穴,回到房间冲了个澡,继续去处理洛杉矶的工作。

最近这几天程宗遖总是早出晚归,虞粒突然变得很安静,不会再像曾经那样给程宗遖打电话发消息,不会问他在干嘛,不会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会再等他回家,不会再等他吃饭。

也不让他碰她。

整天哪儿也不去,就窝在她的房间里。

程宗遖知道她还在跟他赌气,所以他总是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发发消息,问她吃了饭没有,想听到她像往常那样和他碎碎念,分享一天发生的琐事。可她的态度很冷漠疏离,不会回他消息,就算接了电话也只说两句就挂,并且很懂事地说不打扰他工作。

他像往常那样哄她,说尽了软话,每天都给她带不同的礼物,她还是无动于衷。

程宗遖很不习惯这样的虞粒,他知道,假订婚这件事让她受了刺激,所以才会耿耿于怀。

他想,等这件事过去,去了洛杉矶一切都好了。

程茂鸿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医生说撑不过今晚了。

他们所有人都站在病房里。

程宗遖已经拿到了假结婚证,交给了奶奶,奶奶打开后,连忙递到程茂鸿面前,边哭边说:“茂鸿,你看,宗遖跟蓁蓁结婚了!宗遖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丽嘉人了,你就放心吧!”

程茂鸿骨瘦如柴,脸色苍白,化疗之后头发掉得精光,宛如一具干尸。

浑身连满了各种仪器,脸上戴着氧气面罩。他反应很迟钝,像是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吃力地半睁着眼睛,听到奶奶这话后,只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不出话。

他一直盯着结婚证,渐渐的,眼睛里没了一丝光亮,暗下去。

“哔————”

心电检测仪上的线条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奶奶扑到病床上撕心裂肺地哭,爷爷也掩面抹起了眼泪,孟蓁蓁上前搀扶着奶奶,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忍不住共情地湿了眼眶。

所有人都为之伤感。

只有程宗遖,沉默地站着。

他面上没有一丝起伏,眼神大概是冷的,可微缩的瞳孔中仿佛又正翻涌着某些复杂的情绪。叫人猜不透。

已经快要凌晨十二点了。

程宗遖还没回来,虞粒也没有打电话问他,不想再去猜疑他会不会在哪个温柔乡里。

这些天她都在找房子。找这么久的原因是因为她只短租两个月,开了学之后就会住校,可现在大多数房子都不短租。

今晚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这房子离学校比较远,一室一厅,小区也很老了。房租也便宜,押一付一。

反正只是短租,住哪儿都无所谓。更何况还是和房东对接,所以她今晚就加了房东微信,把定金给付了。

录取通知书的地址她填的高中学校,她已经拜托过班主任到时候帮她寄到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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