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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你遇事不乱,懂得隐忍,敢于取舍,非同龄人所能及。”

这么圆滑世故的说辞,不像出自一个伙计之口,

只听季颜又道:“这是掌柜说的,不过他也让我转告你,江湖取胜之道,比拼的不仅是胆量心智,还需拳头够硬、刀剑锋利。倘若你就此回转,他也不会怪你,还会念及仲坚的情面,送你一笔盘缠,你看如何?”

说来说去,况掌柜是借季颜之口赶他走呢。

于野没有忙着答复,而是随声问道:“季兄,是否去过鹿鸣山?”

“未曾去过,倒是知道那个地方。鹊灵山往南两三百里,便为鹿鸣山地界,咦——”

季颜忍不住看向于野,好奇道:“于兄弟,你所问何意?”

便于此时,潘远又在大喊:“伙计,拿酒——”

“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饮什么酒啊,也不怕耽误行程!”

季颜悄悄嘀咕一声,丢下一个无奈的眼神,拍打着屁股上的草屑,起身回应道:“来啦——”

没有出门之前,潘远倒是懂得礼数,而出门之后,犹如放飞了自我。他不仅随意使唤季颜,对况掌柜也是大呼小叫。尤其是途中小憩,他竟然喝上了酒。况掌柜只得让夫人与菜儿回车歇息,他独自留下来作陪。

于野吃了肉脯糕点,饮了几口水,算是填饱了肚子,随后在季颜的马车上找了块旧布撕成布条,又取下行囊中的长剑,以布条裹住剑柄与剑鞘上的道门标记。

不管况掌柜怎样暗示或劝说,在抵达鹊灵山之前,他都不会离去。却也不想让人知道他与道门有关,以免招惹麻烦。

裹扎了布条的长剑,虽然看着破旧,却藏锋于内、朴实无华。

于野将长剑插入行囊,忽然神色一动。

十余丈外,有人拿着木凳坐在马车旁,低垂脑袋,打着瞌睡。不过,他方才分明用他的独眼看向这边。当自己转身之时,他瞬即又低头躲避,佯作瞌睡的模样。而即使他动作隐秘,又如何瞒得过自己的神识。

莫残?

正是那个赶车男子,独眼独臂、满脸刀疤,却起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名字,莫残。

于野拍了拍马背,梳理着马鬃,搂着马脖子与马儿亲昵了一番。

人心难测,不抵畜生简单。你待它一分好,它陪着你行千里远。

于野将马儿吃剩的草料放回车上,然后独自站在道边悠然远望。

午后的日光下,郁郁苍苍的山野间罩了一层雾气。就此看去,彷如勃勃的生机在氤氲升腾……

“哈哈,启程——”

潘远吃饱喝足之后,痛快的喊了一嗓子。

原本是途中小憩,竟被他耽搁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启程了——”

况掌柜也喊了一声,只是喊声里透着一丝倦意。

季颜冲着于野招了招手,如释重负的样子。

莫残默默收起木凳,坐上马车,未见他手臂抬起,鞭子已甩出一声脆响。

“啪——”

车轮滚动,一行继续赶路。

于野依旧骑着马跟在后头,手中握着一块灵石。

这是他仅有两块灵石中的一块,已失去了晶莹玉透,变成了白色的石头。而其中的灵气仅剩一两成,却依然弥足珍贵。

大泽的灵气匮乏,即使勤修苦练,若是没有丹药与灵石的相助,也难以提升修为。大泽道门至今没有出过一位筑基高人,或许便是这个缘故。

而什么地方能够找到灵石呢?

于野伸手摸向怀里,掌心的灵石变成了一枚玉简。

《太上灵符》。

这是燕赤家传秘笈中记载的一篇法门,已残缺大半,仅有辑要篇与制符篇大致完好,并附录一个符箓的炼制之法。

辑要所述,太上灵符共有七十二道,分别用于制鬼、除妖、去凶、避煞,或镇宅、除厄、求财、求子等等。看起来更像是普通道人的神通法门,对于真正的修士应该没有大用。

于野起初看到《太上灵符》的时候,便是如此想法。而当他再次察看,遂即改变了念头。

秘笈中硕果仅存的符箓,名为破甲符,备有注解,乃是隐身穿墙的法术。

隐身穿墙呢,神不神奇?

更像是术士的骗人把戏。

不过,秘笈中的制符篇,倒是极为详细,有道是技多不压身,何妨研修琢磨一番。倘若破甲符真的神奇,他便多了一套保命的本事。

便于此时,行驶中的车马突然停了下来。

于野抬头看去。

他忽然发觉,此行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