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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为容王府的世女,但苏斯霓的容貌却与自己的皇姨母有七分相似。加上母亲时常在外征战,一旦离家便一年半载不曾回来。而父亲又体弱淡漠,常年在家中的小祠堂礼佛,因此,苏斯霓反而与皇姨母更加亲近。等到年纪大了点,平日里也不由自主地朝着皇姨母学习,学习她的神情、一举一动,包括那些治国的想法。

全岚朝都知晓,皇姨母对她这个侄女有多宠爱。也是因此,苏斯霓三年前接到了皇姨母暗地里吩咐的一个任务。

——找到七皇女,她的七表妹。

也是那时,苏斯霓才知晓,自己的七表妹竟然还有可能活着。这些年,皇城里添了无数皇子皇女,苏斯霓的表姐表妹就有12个。而那七皇女,却鲜有人提及。

苏斯霓也只知道,她的七表妹在3岁的时候被人掳走,下落不明。整个皇宫都默认她已经遇难,她的名字便也成了一个忌讳。

看着凤椅上神色疲惫的皇姨母,苏斯霓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带着心腹亲卫前往了西府城。

只是那时,关于这七表妹,苏斯霓只知晓她是兆烨七年出生,如今刚刚及笄。除此以外,便犹如大海捞针。

苏斯霓根据皇姨母的线索摸下去。当年七表妹被人掳走后,辗转流落到西府城,转手了无数牙婆。但来到府城时,当年的那个牙婆早已逝世,且她孤身一人,没有亲戚后辈,线索竟活生生地断了。

随后,苏斯霓还遭到了刺杀,想必她来到西府城的行踪已经暴露。且苏斯霓知晓,那三表姐便是罪魁祸首。

说到这三皇女,苏斯霓和她却是结怨已久。很难不怀疑,对方是为了报复她,才会得地前来府城刺杀她。

所幸苏斯霓逃过一劫。清栎救了她后,她索性顺水推舟,直接表明自己的身份,在明府摆上宴席。也气一气老三,自己没死。何况表明身份后,她可是皇室血脉,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刺杀?安全性高多了。

也是在那场宴席上,苏斯霓随口问了问明大人“是否有人刚刚及笄,且才华出众”。在这个问题前,苏斯霓询问了是否有人和她长相相似,毕竟她们皇室的人长相总有那么几个相似点,如此也可大海捞针一番,看是否寻到七表妹。

明大人摇头后,苏斯霓也不失落,若真有了,她才要担心其中是否有阴谋。而后面一个问题,明大人犹豫了一番,却是点头了。宴会结束后,由清栎转交了一幅画像给她。

画像上的女子很美,但和皇家的人一点也不相似。苏斯霓扫了几眼,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苏墨墨本人站在眼前,那风姿气度给人带来的震撼,远比容貌更甚,画像远远不如。因此,苏斯霓此刻才想起,这苏解元,竟和三年前画像上的人一模一样。

西府城,同样的年纪,几次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知怎的,苏斯霓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在她的上空。稍有不慎,便会将她困住,难以呼吸。

苏斯霓的直觉很准,西府城的那次刺杀,她便是在毒箭到来前侧了侧身,躲过了致命一击。这一次,苏斯霓也想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回过神来,看着忠心耿耿的下属,苏斯霓淡淡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顺着这条藤子往下找,总要给我挖出几个人来。”

下属一惊,下意识想要辩解,但看着主子那不容置喙的眼神,她还是恭敬地垂下了头:“是!”

等她离开后,苏斯霓坐在座椅上,想着当初那幅画像,却无论如何都不得劲,便换来小厮道:“去清栎侍君那一趟,问问他,三年前的画呢?”

只是很快,小厮又折了回来,跪在地上道:“主子,清栎侍君说画丢了。”

已经三年了,画丢了也很正常,苏斯霓的情绪正常了许多,也就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只是就在小厮想要退下时,她又道:“给我找一个画技高超的画师来,擅长画美人的。”

……

皇城因着这新出炉的启蛰宴头名苏解元而议论纷纷之时,礼部尚书府上,也有人知晓了这个消息。

“你是说,那万拢棋局,竟被人破解了?”一道清冷微软的嗓音响起,落到耳边,起初微凉,尾音却有些柔软,让人耳根发痒。

“正是如此,公子。”小厮知鱼恭敬道。随后,见男子不曾出声,他便抬起头,小心地打量了主子一眼。

身为礼部尚书的嫡子,他的主子司颜公子的院落无疑是极好的。院子很大,有单独的小花园和小厨房,院子四周还种满了主子最爱的青竹。此刻,主子便是站在竹林前。

即便一直知晓自己的主子是全皇城众女子眼中的贤惠正君,但这一刻,看着主子,知鱼还是怔住了。

男子一头墨发披散,带着几分随意,他穿着白色的长袍,衣袖宽大,随意轻拂,便带上一股洒脱之意。即便是嫡子,深受尚书大人喜爱。但他的身上也未曾戴着太多首饰,只腰间坠着一枚青色的玉佩罢了。

玉佩压在白色长袍上,玉佩上系着的红绳,更是为周身的白增添了几分色彩。配上男子那清淡的容颜,即便不是绝色,这分气度风姿,便可博得无数女子喜爱。

司颜的眸子狭长,是单眼皮,像极了他的父亲,只是他的睫毛格外纤长浓密,覆盖在眼眸上方,唯独抬眸,或是做出别的动作时,睫毛便会轻轻扬起,配上那清清浅浅的目光,便也格外撩人。而眼尾的那颗红色小痣,便也显露出几分惊人的惑人。

虽则眸子撩人,但司颜的父亲是正一品镇国将军的嫡子,母亲是从一品礼部尚书,他的出身可谓是天子骄子。因此,从小司颜便被父亲教养得极好,温顺,贤惠,带上微微的软。

司颜便是礼部尚书正君最好的杰作。

礼部尚书府的葛正君出身很好,有无数妻主的人选,只是他却对当年的状元郎司书一见钟情。听闻她的原配难产去世,便主动做了继室。

恰逢那时司书的原配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孩子,司书初入官场,整日里无比繁忙,且家里不可缺少主事的男主人,见葛正君看着格外沉稳,便也同意了下来。

原配的孩子被养得很好,之后,司书与葛正君做了一年夫妻,见他对原配留下的孩子无微不至,便也对自己的枕边人也有了几丝怜惜。

他一个一品官员的嫡子嫁给自己本就是委屈了,年纪轻轻便做了继室,照顾别人的孩子,又有几个男子能够忍受?何况这对葛正君来说也并不公平。想起身边人看向孩子的渴望目光,司书犹豫片刻,便决定赐予葛正君一个孩子。

听闻妻主准许自己怀孕,葛正君当时便滑落一行清泪。后来,备孕了一个月后,他便成功怀上。之后,他生下了司颜。

这是他和妻主的爱情结晶,葛正君很爱司颜,便也花了大力气教导他。所幸司颜很听话,才学出众,贤惠之名远扬,他便是葛正君的骄傲。

……

在所有人眼中,司颜都是温柔贤惠、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他像误入人间的一颗雪花,脆弱,剔透,只想让人将他呵护在掌心。

只是司颜的心中却只有书画,他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情愿耽于其中。知晓那苏解元破解了万拢棋局后,素来清淡、不在意身外之物的男子,却也罕见地吩咐小厮出门一趟,收集那破解的棋局。

知鱼早就清楚自家主子的爱好,便抿唇一笑,连声道:“主子,我这就去!”

谁知这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哥哥!我来看你啦!”

一个扎着两个啾啾、穿着一身喜庆袄子的女童跑了进来,一双手背在身后,脸蛋红扑扑的,看见司颜,她便笑了起来,露出了缺了几颗牙的牙床。“哥哥,你猜一下我带了什么礼物给你?”

门外几个小厮匆匆追了进来,见小姐无恙,便对着司颜恭敬地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司颜微微勾起唇角,笑容清浅:“无事。”面对这般温润的司颜公子,小厮们急促跑动的心跳都逐渐平缓下来。

随后司颜看向女童,轻声道:“哥哥不知。但无论柿儿送什么,哥哥都欢喜。”

司柿撅了撅嘴,但对这个温柔的同胞哥哥,她还是很喜欢的,便将身后的木盒子递了出来。“哥哥,这是爹爹准备的,他说你保准喜欢!”

司颜笑容不变,接过了那木盒子。本想回屋再看,但耐不住司柿一直缠着,司颜便打开了盒子,随后,他便看见了一幅棋盘。

羊脂玉为白子,玛瑙为黑子,但这不足以让司颜动容。最重要的是,棋盘上的棋子都被胶水固定着,摆出来的棋局,司颜无比熟悉。

正是他在兰音寺钻研了无数次的万拢棋局。是完整的、已经解开了的棋局。

司颜眸子里染上真切的笑意,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这棋盘上,舍不得挪开分毫。许久,他才对着司柿道:“柿儿,你的礼物,哥哥很喜欢。”

司柿开心了,双手背在身后,忍不住蹦跶了几下。只是想起自己这般温柔的哥哥,即将嫁给那讨厌的芝姐姐,她就有些难过,忍不住嘀咕道:“哥哥,我不喜欢芝姐姐,你可以换一个妻主吗?”

司柿那原本已经平息了心跳的小厮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跪下求道:“主子,主子我们快回去吧,大人布置的课业还未完成,晚上就会抽查了,您先回去吧。”

司颜顿了顿,对司柿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却也轻声哄道:“柿儿,先回去吧,女子当以学业为重。”

司柿嘀咕道:“父亲许久不曾回来,今晚必定要陪母亲,母亲又哪里有时间检查我的课业呢?”虽如此猜测,但她对尚书大人的惧怕已深,不敢冒险,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而素来温润的司颜却快步走向书房,迫不及待地查看起那棋局来。

这一看,便是一下午,而小厮们习以为常,却也不曾前去打扰。只是他们还是默默感慨道,多半公子这一次也会错过晌饭了,如同上一次自皇宫回来,描摹那“子墨先生”的画作一般。

许久之后,司颜才将那棋局珍而重之地放进了书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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