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2章 这活,林北不干了啊!!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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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两天,依旧在按部就班进行着调查的课题组几个人,明显能感觉到两个村的气氛更压抑了些,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
陈厝这边的村民对李乐几个人的戒心明显比前些日子更多了些,原本几家说好的入户调研,到了家门口,要么说不识字,要么说当家的不在,给拒之门外,即便能够登门的,说的话也都千篇一律,
尤其课题组在村子里走动时,能感觉到似乎若有若无的有目光在盯着自己。
而在林厝,虽然工作和前几天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该入户入户,该调取资料调取资料,可也明显能察觉到,村里人的态度,警惕了不少。
对此,梅苹的态度很明确,该怎么办怎么办,对这种情况,也是一次难得的抵近观察,而且,更要细心和敏感。
就在几人以为,调查即将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下去的时候,忽然得了镇长王金福的消息,邀请课题组参加第二天在镇上组织的关于两个村的调解会。
几个人吃过早饭,准备好器材,跟着司机小吴,就到了镇大院儿的会议室,悄悄的,坐到了后排的位置,开始见证两个村子几十年来,不知道第多少回的“正面交锋”。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空气粘稠得能滴下水。
陈厝林厝的代表分列两边,王金福和几个镇领导坐在中间,并且,“经验丰富”的安排了镇派出所的人守在一旁。
王金福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捏着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左边坐着陈永泰、陈旺几位,个个面沉似水;右边林国栋带着林厝的村委会几个人,神情严肃。
两拨人中间仿佛隔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气氛紧绷。
“永泰叔,国栋,今天把大家请来,不是来吵架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王金福强打精神,带着一股子苦口婆心的意味,“滩涂开发是市里定的大盘子,关系到全镇的发展,也是给子孙后代造福。”
“补偿款,按政策,一分不会少。现在卡在权属上,两村各执一词,这样僵下去,耽误了时间,上面是要打板子的,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说罢,拿起桌上的规划图复印件,手指点着那片争议滩涂,“历史问题复杂,老账一时半会儿算不清。我的建议是,搁置争议,先按市里划定的红线走。”
“补偿款下来,镇里出面,组织两村坐下来,按各自提供的凭证,再细细核对,该补的补,该退的退!眼下,以大局为重,行不行?”
王金福目光又扫过两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上头精神很明确,要发展,更要稳定!稳定压倒一切!咱们都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搁置争议?”陈永泰眼皮都没抬,声音不高却像萃了冰碴子,“王镇长,祖宗的地,能搁置吗?”
“几百年间的鱼鳞册、地契,白纸黑字,铁证如山!那片海埕,就是我们陈厝的!林厝占了几十年,现在要征用了,补偿款还想吞下去?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身旁的人立即附和道,“就是,我们陈厝人不是好欺负的!祖宗的基业,一寸都不能让!”
林国栋脸色一沉,毫不退让,“王镇长,我们林厝拿出的,是上面颁发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凭证!1哪一份不比那些前朝的那些老黄历管用?”
“历史上,我们顾全大局,让他们用着那点地,是情分!现在要讲法律,讲政策!该是我们的,一分也不能少!”
“就是!当年政府调解,我们让了步,那是高风亮节!现在倒成了他们有理了?补偿款按红线发,我们林厝坚决不同意!必须按权属证重新核定!”
“放屁!你们那破纸算什么?我们祖宗的地契才是真的!”
“你们林厝就是强盗!占了我们的地还有理了?”
“干!谁怕谁啊!有种划下道来!”
“塞林木!那是政府调解,看你们可怜,让你们暂用,暂用懂不懂?地契在我们手里,主权就是我们陈厝的,你们那是强占!是土匪!”
“干恁老!陈阿火你嘴巴放干净点!”林国栋身后一个村委拍案而起,“谁土匪?当年是谁拎着砍刀半夜越界偷捞?被我们撞见还先动手?要不要把派出所的案底翻出来看看?”
“看见什么?看见你们林厝人仗着拳头硬就耍横?”陈厝这边另一个后生也站了起来,眼神凶狠,“当年械斗,我们陈厝流的血少吗?啊?我三叔公的腿就是让你们林厝人用土铳轰瘸的!这血债怎么算?”
“算账?好啊!我爷爷就死在你们陈厝的渔叉下!要不要把族谱搬出来,一笔笔算清楚?”林厝这边毫不示弱。
会议室内瞬间炸开了锅。拍桌子声、怒骂声、互相指责揭老底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陈永泰仰着下巴,看向对面,林国栋胸膛剧烈起伏,瞪着对方。
王金福脸色煞白,徒劳地拍着桌子,“冷静!都给我冷静!坐下!这是镇政府!不是你们村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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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旺吓得几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驾崩配狗塞,有本事再来一场。”
“冲虾小,怕你们不成,大不了老账新账一块儿算。”
“妖秀啊,陈厝一帮衰仔,不成侬,来啦,就在这儿!”
几个镇干部和民警赶紧起身,试图隔开几乎要冲到一块去的两村代表。
王金福喘着粗气,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这调解会,简直比上刑还难受。
就在这剑拔弩张、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对方脸上的混乱时刻,会议室的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那位穿着旧蓝灰色制服、袖口磨得发亮的传达室老头,慌慌张张地探进半个身子,脸都白了,声音带着变调的尖锐,“王镇长!不、不好了!大、大门口,让陈厝的人给堵死了!”
“大门?干什么?”
“喊着要见镇长,要讨说法!交什么请愿书,说,说不给祖宗的地讨回公道,今天就不走了!”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瞬间死寂。陈永泰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王金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甘霖凉!这是要林北的老命么?
他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楼下镇大院门口,一大群男女老少,也不吵,也不闹,就那么堵着大门。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和镇政府工作人员,站在院里,满头大汗的和几个打头的村民交涉着什么。
王金福脸色铁青,猛地回头,目光如刀般刺向陈永泰和陈旺,“陈旺!永泰叔!这是怎么回事?!赶紧下去!把人给我劝回去!闹出群体事件,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陈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陈永泰却慢悠悠,语气平淡道,“王镇长,乡亲们心里有气,拦不住啊。祖业被占,补偿不公,总要讨个说法。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也不一定管用喽。”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扫过楼下汹涌的人群,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金福一眼:“不过,既然镇长发话了,我尽力而为吧。旺仔,走,跟我下去看看。”
陈永泰在几个人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陈旺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跟上。
王金福看着他们的背影,气得浑身发抖,深吸一口气,对林国栋道,“国栋,你们先在这等会儿,千万别出去!我去处理一下!”说完,也急匆匆地冲下楼去。
调解室里只剩下林厝和最后排的李乐几个人。
林国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陈厝村民,又看看走向人群的陈永泰,叹了口气。
一直歪在最后一排最边上,靠着门框,呼吸新鲜空气的李乐这时候左瞅瞅又瞅瞅,冲梅苹递了个眼色,起身,走到林国栋身边,笑道,“林主任,您这是,真沉得住气。”
林国栋刚把烟头摁灭在窗台,目光扫过门口陈厝的人群,强压着烦躁对李乐道,“只要咱们林厝的人别过来添乱,这事儿就还有余地。”
“陈厝人堵他们的门,闹他们的,王镇长顶多焦头烂额,翻不了天......”后半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像是在强行摁住心底的不安。
话音未落,李乐的眼皮倏地一跳。相控阵狗耳朵立时敏锐地捕捉到街口方向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引擎轰鸣,他一步跨到窗边,和林国栋并肩望去。
只见街角尘土飞扬,三辆旧式东风大卡车,如同三头莽撞的公牛,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嘎吱”几声急刹,粗暴地停在离镇政府大院门口尚有几十米的路中央。
只不过话音未落,他眼神猛地一凝,死死盯住镇街东头。
只见几辆破旧的中巴车和农用车“嘎吱”一声停下,车门“哗啦”打开,呼啦啦又涌下来一大群人,手里攥着赶海撬蛏的短柄铁锹、船桨改的木棍,甚至还有刚从渔网上卸下来的沉重铅坠。
等走的近了,看到领头的人,“保录叔?!” 林国栋脸色瞬间铁青,一拳砸在窗框上,“里凉!!谁让他带人来的”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脸色有些慌张的林厝村会计,“怎么回事?谁让他们来的?!”
“国栋哥,是,是保录副主任,他刚发短信,说村里有人看到陈言响安排了好几辆大车,把陈厝的人往镇上送,要给镇上施压!他怕镇上扛不住压力,偏袒陈厝,就,就叫上村里的几个老叔公,也安排车把人拉来了!说不能吃亏!”
“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这也刚看到短信!”
“糊涂!蠢货!”
林国栋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本来是他们陈厝无理取闹,现在倒好,我们的人也来了!这不成打群架了吗?快!跟我下去!拦住他们!千万别动手!”
会议室里瞬间乱成一团。林国栋当先就往楼下冲。
可刚冲到大院门口,就被陈厝村的人群堵得严严实实。
陈永泰正站在人群前,慢条斯理地和脸色煞白的王金福说着什么,几个民警满头大汗地维持着秩序,根本挤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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