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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蔻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就算这样,你不也愿意送上门来吗?”

裴恕:“……”

话虽不好听,但似乎是事实。

他刚想说“的确”,可一转念才回过神来,问她:“你说谁送上门啊?”

林蔻蔻扫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干脆地转移了话题:“既然今晚就要行动,那现在该做一些准备工作了。”

她完全不接招。

裴恕一口气堵在心里没处撒,只好去工作。

首先是通知歧路那边,Mapping之类的暂时不急了,让大家能松口气休息休息;顺便打电话跟孙克诚说自己明天不回去,让他取消原本安排的接机;接下来便取出他们先前就有的张贤的资料,重新研究起来……

只是一心借由工作泄愤的他,并未发现,那头的林蔻蔻注视了他许久,才无声地一声轻笑,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人渣?

她心里想:给他机会就不错了,竟然还敢嫌弃,挑三拣四?那就当自己是真人渣好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谈感情的时候,林蔻蔻也不浪费时间,直接联系了慧言,搞到了进清泉寺的机会。

晚上九点三十分,她与裴恕离开禅修班,安静地进入寺院后山。

一排排禅房在山林里伫立。

林蔻蔻认得方向,与裴恕兵分两路:裴恕去找张贤,她自己则来到了智定的住处。

普通僧人的住处更靠近寺院外面,像智定这样的已经算是寺内有资历的高僧,所居住的地方更靠里也更安静。

这时间就算是和尚也基本没睡。

林蔻蔻以前大致了解过智定的作息,可没想到,当她站在智定房间门口,却发现无论是门缝里还是窗户上,都漆黑一片,半点光亮没透出。

“这么早就睡了吧?”

不应该啊,距离她被赶下山才过去多久?老和尚的睡眠质量就变得这么好了?

林蔻蔻有些不相信,上前便想敲门。

然而,她手才刚举起来,还没落到门上,身后便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大晚上,林蔻蔻吓了一跳。

她回头就看见老和尚手里提溜着一只大白猫,站在屋檐下,对她虎视眈眈,头皮不免一炸:“智定师父,吓我一跳,我正准备敲门呢。也不干什么,就是上一会走得仓促,都没来得及感谢一下你过去一年的照顾。而且禅修班有些事我是做得过分了一些,这几天回想起来都于心不安,觉得应该好好反省,给你道个歉。”

智定瞅瞅她那看似真诚的笑容,一脸冷漠,不为所动:“你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致谢道歉是假,想来挖我是真吧?”

林蔻蔻:“……”

这老和尚脑筋什么时候转这么快了?一下就看破了。

她忽然觉得今晚无功而返的可能性很大。

可没想到,老和尚往前走去,打开了房门,对她道:“进来吧。”

林蔻蔻顿时惊讶,心头一震:竟然愿意请她进去,难道有门儿?

只可惜,智定下一句就浇灭了她的幻想。

在她进门后,他看着她道:“不过你别想了,我是不可能离开清泉寺的。再说了,教培行业要凉,神仙难救,你挖我去也没有用。”

林蔻蔻简直被他搞糊涂了,没忍住问:“那你不想被挖,叫我进去干什么?”

老和尚翻了个白眼:“要不让你进来,把话说清楚,以你的德性,以后一天来骚扰我十遍,我在寺里还怎么低调扫地?”

林蔻蔻:“……”

以前的确没觉得这老和尚高调,可现在听见他说“低调”两个字,怎么愣听出了一股凡尔赛的味道?

门没关上,朝外敞开。

老和尚的住所非常简单,上下两层的跃层结构,下面一层更像会客厅,摆了茶桌茶具,还置了两个书架,上面摆的都是一些学术类的书籍,墙上挂着手抄的佛经。

老和尚进去,就坐在桌边撸猫。

那大白猫看起来跟他十分熟悉,在这屋子里也没有半分不安,异常惬意地趴在桌上。

林蔻蔻看得嘴角一抽:“出家人不是不允许养猫吗?”

老和尚一听迅速抬头,扬了声音:“什么养猫?这是寺院里的猫,我只是带回来看看。你还想举报我吗?”

林蔻蔻:“……”

不过问问反应就这么大,这猫要不是你养的你这么心虚干嘛?

她一番腹诽,心道这老头儿当和尚也不是很老实,但毕竟如今形势比人强,就算是有什么意见也只能憋住。

谁叫智定摇身一变成了目前最合适的候选人呢?

林蔻蔻重新挂上礼貌的微笑:“好,那还是说说正事吧。既然智定师父愿意给我一个谈话的机会,那我就斗胆提问了。之前在饭桌上您断言说教培行业会倒塌,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您敢说这么确定之外,除了有远见卓识,是不是还有什么确定的消息来源呢?”

这是想打听清楚智定的斤两,另外就是再次确认教培行业的趋势。

林蔻蔻自问这番话已经说得不差。

岂料老和尚听后,一脸冷漠:“有没有消息来源都不会告诉你,死了心吧。”

林蔻蔻唇畔的微笑一滞,但还算有心理准备,并未生气,再接再厉:“那你以前在哪家企业工作呢?”

老和尚两眼一闭:“不知道。”

林蔻蔻继续微笑:“以前的工作经历不方便透露,那为什么会来清泉寺,应该能说一点吧?”

老和尚哼一声:“这干你什么事?”

林蔻蔻的笑容已经有一丝裂痕,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好,都不讲。那也没有关系。只是关于教培行业,我还有一些疑惑想请教。像欧美发达国家,在教育上的投入都非常高,按理说国内教培行业的长线发展前景会非常好,国内就算会有政策因素影响,难道就没有一线生机,或者什么新的可能性吗?”

这番话问得很诚恳了,姿态摆得也相当低。

前面老和尚已经拒绝回答过那么多问题,到这儿总不应该再拒绝了吧?

林蔻蔻认为,凡事得有个尺度。

可她万万没想到,智定看她一眼,只问:“我一个庙里扫地念经的,教培行业倒不倒,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家伙……

这根本是一句“干我屁事”一句“干你屁事”把她所有的问题都堵了回来啊!

林蔻蔻都惊呆了:“这也不说,那也不说,你这叫‘让我进来把话说清楚’?!”

老和尚理直气壮:“你这人怎么听不懂潜台词呢?我那话的意思是把你叫进来,彻底打消你想挖我的念头!”

林蔻蔻:“……”

老和尚淡定地撸着猫:“现在你知道我拒绝你的决心有多坚定了吧?”

林蔻蔻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可我之前听您在禅修班说起教培行业这些乱象的时候,那叫一个义愤填膺。有话说得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既然有一身的……”

老和尚直接打断了她:“别拿儒家的话来忽悠我。”

林蔻蔻咬牙,换了一套说辞:“那又有另一句话说得好,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方无所求……”

老和尚面无表情:“这是山下那群老牛鼻子的。”

林蔻蔻:“……”

道理都一样你他妈要求怎么这么高!就那么点破道理非要用你们佛家的话来讲吗?!

要不是这山上有派出所,她恐怕已经直接揍他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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