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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费靖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林黛玉,整个人都被抽没了力气,大悲大喜大悲,人生如同过山车一样刺激。

葛优躺姿势仰在沙发上,他想不通。

“狗比方不让!抢我生意,此仇不共戴天!”

怪天怪地还怪上人方不让了。

边斜笑了,但一转念,也有些疑惑:“不对啊,甄复国哪儿来的妻子?他不都说自己人渣百分百,抛弃妻子,还逼得老婆净身出户吗?现在冒出来的这又是谁?还愿意倾家荡产给他打官司……”

敢情这逼嘴里没一句真话啊!

机场。

程白一路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詹培恒还没过安检,拖了个大大的行李箱,就在一间小小的咖啡店等她。

两人见着,都是笑容满面。

詹培恒正在看微博,连番新闻轰炸下来,连他这种不大关心网络舆论的人都知道今天出什么大事了。

才让程白坐下,他就开口问起来。

“这事儿没什么影响吧?”

程白点了一杯香草拿铁,便笑:“那是甄复国自己的事儿了,跟咱们这个案子没太大关系,再说那画不管真假反正都落到警方那边了,迟早会还给英国那边,詹律你也放心。”

她是真的知道他在想什么的。

詹培恒好看的两手握着冬日里暖暖的咖啡,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还是你懂我。”

程白摇头:“懂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詹培恒就是为了文物返还,才转学了法,涉足到这个尚没有专业律师的领域,艰苦且难有结果的官司一打就是十年。

要钱没钱,要名没名。

程白懂他,也能理解他的选择,但要她也做这样的选择,无疑是不可能的。

如果换了其他人听这话,或恐会觉得程白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可詹培恒也是了解她的。

他依旧用那种温温然的目光注视着她:“你只是现在没有做了,可曾经是做过的。”

程白那淡静精致的眉眼低垂下来,忽然有些恍惚:“可毕竟是回不去了。”

边斜之前问她,理想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

但她也着实思考了一阵:有的人,进入这个行业的初衷,就是他一以贯之的理想;可也有的人,在往前行的道路上,渐渐改变了初衷,改变了理想,甚而磨灭了理想。

现在这社会,说“理想”和谈“正义”一样,好像都成了什么羞于启齿的话题,以至于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矫情而耻辱的话题。

程白觉得有些嘲讽。

詹培恒却了然,宽慰似的一笑,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感怀:“现在想想,真怀念以前的乘方。”

程白沉默半晌,慢慢点了点头。

边斜也问她,乘方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她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梦。

詹培恒这趟是要去英国。

程白冲他一笑,道:“回头见着方让,替我给他道声好。”

詹培恒难得开了句玩笑:“就说你想他了。”

程白莞尔:“也行。”

两人都认识很久了,又是同个行业,在这送别的时候,聊起天来却没有多少离愁别绪,反而显得很顺畅很随心。

足足唠了快一个小时的磕,才算结束。

詹培恒拖着行李箱跟她告别。

程白便目送着他到了安检口,又在远处看了很久,才返身离开,开车回家。

边斜也正在回家路上。

照旧是徐杰开车来接。

他路上给周异打了个电话,商量了点事儿,然后就埋着头发了条投票微博,说自己准备开新年签售会,让大家选几座城市。

微博一发,所有粉丝全都炸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时连签名书都不给一本的边老邪竟然要开现场签售会,而且还要在好几个城市搞?

是边斜疯了还是他们在做梦?

一时间,有人断言:边狗被人穿了,绝对!

徐杰也有些纳闷,觉得这不是自家边神的风格:“边神怎么忽然想搞签售会了?”

边斜看着投票反馈,漫不经心地道:“这不是正好蹭蹭热度吗?”

甄复国这出“连续剧”一出,很快就有人爆料举报甄复国的畅销书作家就是他。

这一下次元壁破了。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还能跟他边斜扯上关系。

网络上顿时一片大喊“边神牛逼”“信边神得永生”之类屁话的人,还给炒上了热搜。

话是这么说,但徐杰不信。

他们边神可不是缺热度的人。

只是边斜不说,他也不问了,毕竟他心里面还另外一个猜测:边神嘴炮虽然厉害,但真需要做的时候是从来不含糊的。

哪儿能让读者高价买签名书受骗呢?

徐杰笑着继续开车。

只是才转上淮海路,他就咦了一声,仔细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哎,边神,我们后面那车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边斜没在意:“天底下的车总有撞的。”

徐杰连忙道:“不是不是,边神,那车牌号!是程律的车诶!”

程白?

边斜正在点手机的手指一顿,一下就抬起了头来,向后面望去,一看,还真是程白的车。

奇怪,她怎么跟他们一个方向?

程白要回家的话,不该跟他们反方向吗?

后头的程白也瞧见前面那车的车牌了。

这一下也觉得巧了。

竟然在半路上看见边斜的车。

但她也没往深了想,毕竟她也不知道边斜住哪儿,猜他可能就这一段跟自己同个方向。

可没想到,前面一段路,那车忽然转弯了。

而这一段路她也是要转弯的!

方向又一样!

一种奇怪的想法,忽然就冒了出来。

程白没吭声,就开车跟在后面。

果然,熟悉的街道,梧桐树光秃秃,路边伫立着洋房别墅,往里是更早的老弄堂。

边斜车在前面停下了。

他人从车上下来。

程白的车也在露天停车位上停下了,下车,抬头就跟边斜四目相对。

边斜显然又困惑又惊讶:“还真是程律啊。”

程白瞥一眼旁边的洋楼,眉梢一挑,似笑非笑:“你住这片?”

边斜全无防备:“是,程律也来这里,是?”

程白暂时没说什么,只道:“有点事。”

有事。

哦。

那该是要找人吧。

边斜虽然觉得巧,但只当是自己跟程白有缘分,还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我走这边。”

是那条这个点还没暗的窄巷。

程白微微一笑:“好巧,我也走这边。”

“这么有缘啊!”

边斜因为知道程白住在那儿,都没往正确的方向上想,还兀自高兴。

程白上前跟他一块儿走,看他一眼,若无其事地问:“你原来住在这里啊,听说之前某个邻居好像挺事儿?”

这话茬儿不能提。

一提就一肚子怨气。

小纸条的事情他都还没忘记呢。

边斜没忍住:“哪儿是挺事儿啊,那是事儿逼他妈给事儿逼开门,事儿到家了!我晚上给这条道开灯,怕路过的人摔着。人倒好,给我们上卡张纸条,叫我别晃着人睡觉。我能怎么办?只好给换了红外感应灯。这还没完。上回我买了把尤克里里,音乐陶冶情操嘛。刚弹没两天,一大早天没亮,门铃响了!我出去一看,半个人影都没有,又一纸条,叫我别弹琴扰民!我就弹个‘满天都是小星星’,我碍着谁了我!”

程白静静地看着他。

边斜槽着槽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忽然反应过来:“咳,那什么,程律你要找的人不会也住在这里吧?”

程白脚步停住。

背后那面老墙上爬满了干枯的爬山虎,像是一棵冬日的大树。

她就恰恰站在前面。

手指间扣着钥匙,她平淡地往头顶上养着乌龟的花房指了指,漫不经心道:“我要找的人不住这里。”

边斜陡然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程白面无表情补刀:“但我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