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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我就是你最成功的作品。

既然有“最”字,那数量自然不应该只有一个。

志向没有高低之分,无论是当老师,还是当数学家,亦或是像沈润书那样成为一个革命家,说白了,他们几人都站在一条战线上。

他们都是在为了一个更好的国家而努力着。

她的志向,与他们有些不同,却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叶鹤栖强装镇定,一字一句,将那早已徘徊在心中许久的志向说出了口。

“我希望,以后能够帮助更多像我娘那样的女性。”

“所以我应该会从事与妇女解放有关的工作。”

“妇女解放?”桑佩珍在旁边开了个玩笑,“不然这样,以后等我毕业了,你和我一起投钱开办一所女校吧。到时你当校长,我当老师啊。”

“我们两个开女校?”叶鹤栖微微睁大眼眸,觉得这想法确实不错。

但思索片刻,叶鹤栖摇头道:“我对当校长不太感兴趣,不过投钱开办女校这件事情我很乐意。不如这样,到时你来当校长?我就负责出钱就行了。”

“我?”桑佩珍指了指自己,吓得连忙摇头,“不不不,我可胜任不了。”

叶鹤栖拍了拍桑佩珍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鼓励:“等你大学毕业开女校,那都是好几年后的事情了。你现在胜任不了,到时候肯定就能胜任了。”

桑佩珍苦笑,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那就等几年后再说吧。我还是觉得当老师比较舒服,只需要管教学,不需要管别的事情。”

黎溯起哄:“能者多劳嘛,不要总想着舒服。”

沈润书也笑:“放心,要是有什么自己搞不定的,这不是还可以找我们帮忙吗。”

桑佩珍好气又好笑:“跟着你们三个混,我是想躺平都躺不平咯。”

姚容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打闹,脸上满是笑意。

等她们打闹够了,姚容给两个女生各夹了一个鸡腿,又给两个男生各夹了大块的鸡胸脯肉,这才温声道:“开女校的事情还没影呢,不过你们要是有这种心气,那我倒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几人异口同声。

姚容道:“你们有没有兴趣组建一个扫盲班,负责教我工厂里的女工识字。”

“先说好,这算是义务劳动,没有薪资拿,只管饭。”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动。

不过很快,黎溯又道:“再过不久就要期末考试了……”

姚容道:“这件事情也不急,等你们考完试再说,我就是先跟你们说一声。”

叶鹤栖第一个举手:“我没意见。”

其他三人也立马反应过来,不分先后地举起手来:“我们也没问题。”

***

报纸热闹了足足一个月,有关《壬戌学制》的讨论才渐渐减少。

沪市女子中学和沪市中学都陆陆续续迎来了考试。

考完试后,叶鹤栖躺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两天,才总算从复习的辛苦中缓过神来。

她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刚休息好,就琢磨起了姚容之前说过的扫盲班的事情。

结果叶鹤栖去问姚容,姚容双手一摊,十分光棍道:“临近年底,服装厂那边的事情很多,我正忙着呢。”

“这个扫盲班就由你们四个全权负责了,我只负责提供场地和资金。”

“不过我有个要求,扫盲班得在七天内组织起来。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叶鹤栖总觉得她娘在用激将法,不过七天的时间也确实差不多:“包在我们身上吧。”

在姚容面前打好包票,叶鹤栖立刻去找她的小伙伴们。

她第一站先去了桑家,把桑佩珍叫了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去了黎溯家。

结果到了黎溯家一问,黎溯的弟弟说,他哥和沈大哥一放假就去码头扛沙袋了。

叶鹤栖和桑佩珍对视一眼。

桑佩珍问:“怎么办,我们要去码头找他们吗?”

叶鹤栖摇头:“算了,瞧着天色,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们就在附近等一等他们吧。”

两人刚说完话,就见巷子尽头走来两道身影。

黎溯走路时一瘸一拐,显然是受伤了。沈润书在旁边小心搀扶着他。

叶鹤栖和桑佩珍连忙跑到他们面前:“黎溯怎么了,要紧吗?”

沈润书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看了眼黎溯,沈润书又道:“放心,他没什么大碍,这小子扛沙袋时贪快,硬是要一口气扛两袋,结果不小心把自己的脚给崴到了。”

脚都崴了,沙袋自然是扛不成了。

沈润书又不放心让黎溯一个人回来,就提前结了工钱,将黎溯送回了家。

黎溯浑身上下就嘴最硬:“我以前都能扛两袋的,主要是码头人来人往的,我扛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撞到了我,我一下没稳住摔倒在了地上,这才不小心崴伤了……”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你快回家擦点药。”叶鹤栖苦笑不得,连忙打断这家伙的话。

等黎溯擦好药,沈润书才想起来刚刚的问题:“你们怎么来了?”

叶鹤栖这才将来意告知:“要是你们忙不过来,那就算了。”

黎溯一蹦一跳从屋里出来,扯着嗓子喊:“怎么能算了,我们早就答应过姚姨了。人无信不立,鹤栖,你可不能让我失信于姚姨啊。”

沈润书点头:“白天在码头忙完,傍晚直接过去工厂上课,上完课我们再回家就行。反正扫盲班一天最多也就上一两个小时课,而且我们四个还可以轮流着来。”

见两人坚持,叶鹤栖也就退让了:“我原本还想跟你们讨论一下扫盲班该怎么安排。”

“但我刚刚突然想到,我们女校的樊老师以前上过扫盲班,金风醉先生还曾经在扫盲班授过课。”

“我可以先去跟他们打听一下,有了大概框架后,再来跟你们沟通细节。”

天色也不算早了,叶鹤栖和桑佩珍让他们好好休息,就先行告辞离开。

坐在黄包车上,桑佩珍无奈道:“他们年纪跟我们差不多。”

“每次看到他们那样,我心里都不太好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

叶鹤栖的感受和桑佩珍差不多。

不过很快,叶鹤栖就有了个主意。

“我们可以问问我娘,她肯定会有办法的。”

***

姚容确实有办法。

因为她可以直接为沈润书和黎溯提供工作岗位。

每到年底就是算账结账最忙的时候,光是靠服装厂的账房,根本忙不过来。

黎溯的志向是当数学家,他的数学水平自然不差,完全可以帮账房打个下手。

就算脚崴了也没事,只要手还好好的,能敲算盘记账就行。

沈润书会画画,画技也不算差,可以帮忙画一些花样,丰富旗袍设计。

而且他们在工厂工作完,正好就能去扫盲班给学生们上课,也能免掉两地奔波的辛苦。

叶鹤栖问:“火凤凰服装厂不是一向只聘请女工吗,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姚容说:“他们只是在工厂兼职的。”

“只聘请女工,主要是想为女性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解决她们的困难。”

“现在沈润书和黎溯也同样遇到了困难。”

规则都是人定的,没必要那么死板。

叶鹤栖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明天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姚容道:“行,你别忘了跟他们说薪资。黎溯那边只有正式账房三分之一的薪资,沈润书那孩子的薪资按照件数来收费,他画的花样越多,薪资就越高。”

她没有因为要帮黎溯和沈润书就刻意抬高薪资。

那并非帮人的正途。

而且黎溯和沈润书也未必会愿意接受。

现在这个处理方法刚好能够实现双赢。

不过这件事情也给姚容提了个醒,让姚容有了些其它想法——

服装厂的生意越来越好,每个月的利润也都相当可观。

在这个山河飘零的时代,钱很重要,但又没有那么重要。

她是不是可以用手里的钱多做一些事情?

没有人会喜欢生活在乱世里,作为一个母亲,她更是不希望叶鹤栖的未来经历太多颠沛流离。

但国家倾覆至此,不是凭一人之力就能挽救的。

这个时代,还有很多像沈润书、黎溯一样的有志青年。

她可以将手里的一部分闲钱拿出来,在沪市中学等多所中学设立奖学金。

能不能拿到奖学金,就看沈润书和黎溯的本事了。

***

第二天一早,赶在沈润书去码头当搬运工之前,叶鹤栖和桑佩珍成功拦住了他,带着他去了黎溯家。

听完了叶鹤栖的话,沈润书和黎溯都沉默了。

“你们别不好意思接受啊,我娘都说了,请谁都是请,那干嘛不直接请你们呢。”

“她之前就想问你们的,但她担心你们看不上那点活儿,才没好意思开口。”

叶鹤栖直接一通艺术加工,编了一堆话安在姚容身上。

就算沈润书他们到了姚容面前问,姚容也不会拆穿她。

沈润书和黎溯也不知道信没信叶鹤栖这一通话,反正沉默片刻后,两人都应下了这个活。

“我们会好好干活,也会努力将扫盲班办好的。”沈润书保证道。

叶鹤栖道:“那就行,你们要是没事的话,今天就过去服装厂报道吧。”

“我们去工作,你们两个去干嘛?”黎溯问。

桑佩珍笑道:“我们当然是去找樊老师打听扫盲班的情况了。”

听说了叶鹤栖和桑佩珍的来意后,樊向雪无比支持。

而樊向雪的支持方式相当直接干脆。

“有你们四个当老师,我就不去扫盲班凑热闹了。不过扫盲班用到的课本和文具,我都帮你们包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