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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声道:“你这里有类似香味的花吗?能不能让我闻一闻,辨一下。”

“我这里没有你要的这种花的。”

女孩笑道:“你说的这种香味应该是荼靡花的香味,白色的荼靡花,只有这种话才有类似于蔷薇的香味,却比蔷薇清淡,让人舒服。其实单纯的来说,我是很喜欢这种花的,可惜现在不多见了,更没有人拿出来卖,也没有人买。现在的人嘛,都喜欢浓烈一点的,比如玫瑰?而荼靡花,其实是一种悲伤的花,它开在春季之末,繁盛之后留下的便是一片颓败,代表的是终结,也是末路之美,佛语中常常讲,开到荼靡花事了……”

后面的话,我一句没听进去。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两个字在回荡着。

荼蘼,荼蘼……

只余一株荼蘼在身后凋零。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命,不想认命,就只能避开,因为人是斗不过命的。”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泪流满面,一边用袖子擦着眼角,一边踉踉跄跄离开。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奇怪的人……”

女孩在身后轻声自语着:“一个大男人,却哭得像个孩子……”

……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老白他们身边的,我只知道我独自一人穿梭在人潮人海中良久,引来很多人侧目,大概在他们眼中我是个流泪的懦夫,直到冷风吹红了眼睛时,一个小女孩忽然善心大发跑到我身边,给我递了一块纸,说了一句大哥哥不要哭。

然后,我的眼泪奇迹般的止住了。

我用她给我的纸擦干了眼泪,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了一声谢谢。

我终于露出了笑容,但我能听到,自己腹腔中似乎有某一样东西碎了,再见到老白他们的时候,我依旧在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是怕被人询问。

……

不管如何,岁月不会因谁而停滞下来,日子总是要过的。

眨眼间,又是数十日一晃而过。

这一天,我依旧如以往一样窝在屋子里看《万葬经》与《清微内丹术》,偶尔也会去研读一下偃师机关术等旁门诡术,却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老白像一头发狂的蛮牛一样“哐当”一下撞开了门,结结巴巴的说道:“回来了,那个青竹……”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冲了出去。

果然,院子里有个长裙飘飘,白纱蒙面的女子正坐在那里,几乎要化成一座永恒而完美的雕塑。

这人可不正是青竹?

只是,我扫视一圈,并没有见到我师父,心下不由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走上前去与青竹打了声招呼。

青竹见到我一点都不惊讶,显然,她早已知晓我醒来了,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我询问道:“我师父……”

“他没事。”

青竹直接打断了我,斜睨了我一眼,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她看我时眼神冰冷,更带着一丝小觑,让我有些不舒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她,以前见面时,她也不曾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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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还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放在桌子上,徐徐推到我面前,淡淡说道:“而且,你师父已经找到了救你的办法,全都记录在这个小册子上了,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多看看……”

这小册子就是现在的学生们常用的作业本,但上面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看起来触目净心,皮子上是四个钢笔写下的小字——天官手札!

“这是誊抄下来的内容?”

我眉头一动,有本事的礼官才叫天官,可惜,末代天官之后,我们这一门哪还有人敢称天官?

单看天官手札四个字,便知,这本子上的内容,应当是西晋之前的某一位天官写下的,结果书写这些内容的却是一个现代的作业本,答案只有一个——原本已经腐坏的无法使用了,于是有人草草将上面的内容誊抄了下来。

“我的天……”

老白一拍脑袋,狠狠吞咽了一口吐沫,道:“这该不是鹊门的那本吧?”

我们几人同时望向了他,就连青竹都不例外,一脸的好奇……

“这……我曾经就是和张先生随口一提呀!”

老白咕哝,脸色煞白。

他说,在我师父邀他来此之前,二人通话时,我师父忽然随口问了他一句,你了解礼官吗?

老白当时随口就说,玄门众多,唯独礼官一门最为神秘,传承断绝千年,可世间还有血脉在苟延残喘,连他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了,外人哪能知道?不过真要说了解,兴许有一人倒是知道,此人便是曾经流窜在闽越一带的悍匪韩名儿。

若说这韩名儿,倒也能算是一个玄门之人。

只是,他的玄门之术,说出来实在是不太光亮,在我们行内成为九流之术。

九流之术其实就是鸡鸣狗盗之术,学的人也大都是些地痞流氓,韩名儿自然不出此列,早年间就是个不入流的地痞,犯了流氓罪差点让枪毙了,赶上了好时候留下了一条狗命,而且在号子里认识了一个玄门之人,他很有眼力,天天巴结,脚前脚后的伺候人家,每天香烟吃食供奉着,凭着一手好马屁工夫,最后愣是学会了九流之术里的盗术。

盗术用来做什么的,这边不必多说了吧?看意思就明白了,就是偷窃之术,却要高明很多很多。

韩名儿利用这盗术,属实是发了一笔财,这人脑子好使,灵活,有了钱后,就开始四处游说,拉出了一个天大的幌子,要重现曾经的鹊门。

鹊门,便是盗门里的巨擘了,不然何以把喜鹊当成信仰?老百姓常骂贼喜鹊,真正的喜鹊可没有想象中那么浪漫,还搭个鹊桥让牛郎织女见面,那不过都是人一厢情愿的美化罢了,了解的人都知道,喜鹊可以说是自然界里最缺德的东西了,它不仅吃虫子,还喜欢偷别的鸟的蛋,有时甚至直接啄食人家的幼崽,搁人类的世界里,这种缺德事儿比人贩子还要恶毒,祖宗十八代给丫全拉出来枪毙一遍都不冤枉!

鹊门行事,就跟这喜鹊是一个德行,没有他们不干的缺德事,很不讲究,在元末明清的时候特别盛行,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朱元璋是从市井里爬出来的布衣皇帝,非常了解这帮孙子,于是发了狠,几乎快把鹊门杀了个干净,结果到了清朝的时候又死灰复燃了,而且做事更加恶毒,净干人口贩卖的缺德事儿,现在人们所说把孩童弄残废丢出去乞讨得利,这最早就是鹊门捣鼓出来的法子,乾隆皇帝时期,逮住这种人直接一通水火棍砸成烂肉,可见这鹊门到底惹人恼恨到了什么地步。

韩名儿拉起重现鹊门的大旗后,确实拉拢了一大批丧心病狂的暴徒,而且势头越来越大,在闽越一带都要翻天了,许多玄门有心想灭它,又实在是灭不掉……

若说这韩名儿为何和我们礼官扯上了关系,真要说起来,他还是我的仇人,这孙子惦记上了礼官的手段神通,一直想盗一座天官墓,盗没盗成谁也不知道,但世间有传言,他是真的挖到了天官墓,可惜终究是流言,真实度得打个问号。

“我当时就是把这说法讲给了张先生,其实这就是个流言,那么顺嘴一提而已,全当是讲了个故事,这回惊蛰出事儿,我也有心想说这事儿,可又觉得实在不靠谱,就韩名儿那性格,他要有了礼官的本事,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风声来呢!!”

老白有些无语的说道:“难不成……张先生真的去找鹊门了?哎呀,那他现在……鹊门很不好惹啊,韩名儿聚起了上百号人,个个都有些本事,除非是有死仇,否则真没人想触他的眉头。”

“原来这当中还有这么一桩事,我说为何张道玄出关后直扑闽越,寻找鹊门,他把这当成了唯一的希望……”

青竹轻叹道:“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鹊门了,更没有韩名儿这个人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忽而抬头冷冷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果然,当年那个张道玄回来了,一个人,一把剑,一身长衫,百无禁忌,却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全死了?”

老白浑身一哆嗦,良久后,才颓然道:“真的是……强的让人绝望。”

我们几个也相继默然,尤其是我,我根本没想到……我师父狠起来会这么狠,出手就灭人满门,但更多的,是一种五味杂陈……

青竹也没耐心听我们讨论这些,手指凌空一点那本子,冲我说道:“你现在就坐下来看完它,然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