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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事者曾说,男人这一辈子其实很苦,像头老牛一样辛苦耕耘半天,除了劳累再没有别的体验,说到底就是差最后那么一哆嗦而已,然后一切就会变得物超所值。

我觉得,我现在就找到这一哆嗦的感觉了!

在这片海域逡巡徘徊已经好几天了,自己的性命又是风中烛火,随时会熄灭,当中苦闷难以言表,如今一朝灵光闪过,整个人豁然开朗,浑身的毛孔都快舒坦的冒泡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不仅是我,就连我师父他们也泛出喜色。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我们这头是高兴了,老独眼可就不踏实了,这主看似一副铁血硬汉的模样,实际真打交道便知其滑溜的很,先是狠狠夸赞了一通我师父的仙风道骨,把人高高的捧上去,紧接着又说他们这些老哥们的可怜遭遇,以及这一路以来的劳苦功高,末了才话锋一转,说他们这一趟虽说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可死于十七区的大诡异,和被我们投入海中献祭,这压根儿就是两码事儿,想来似我师父这般人物,应该不会做这么丧心病狂、惨绝人寰的事儿吧?

我听后一阵哭笑不得,原来这是误解了我那句祭品就是人的意思,以为我要把他们投入海中,于是我不得不向他们解释,所谓的献祭,只是走个过场,不是真的要把他们献出去,而是让他们对着海娘娘去祈祷,打开这片神秘海域的门户。

老独眼不解,就说大小蔫儿不是已经试过了么?也没有引发大诡异,我的猜测应该是不成立的。

这个提问一针见血,四周船员纷纷应和,明显是信不过我们,他们被海帮抛弃过一回,担心我们也抛弃他们。

就连张歆雅也存疑,如果说大诡异的出现和这种古怪的祈福习惯有关,按说早出事儿了,大小蔫儿的这种行为已经持续了两三天了,不会到现在仍然风平浪静。

我琢磨了一下,就解释说,十七区的诡异并非是某种机关造成的,也不是是天然形成的绝地,而是来自于海下的一个古遗迹,从老白破译的那首歌中可以看出,我们猜测的鲛人,应当是这个古遗迹里类似于守卫一样的存在,当它们判定有祭品出现,才会打开古遗迹的大门出来,引发所谓的大诡异!

说到底,这与鲛人的判断有着直接关系。

我觉得,大诡异没有出现,可能是巫术的力量不足!

大小蔫儿终究是个会点拳脚的普通海帮成员而已,并非真正厉害的玄门修行之人,他们对着唤灵符祈祷祭祀的时候,引发的冥冥中的巫术力量其实很微弱,大概是没有引起鲛人的注意。

若是所有船员齐齐上阵,在船头甲板进行这项事情时,结果可能会截然不同。

这是目前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老独眼寻思了一下,就委婉的表示,经过我方才那么一说,有如当头棒喝,他已经幡然醒悟,决心弃暗投明,不再信仰海娘娘,决意转投三清道尊门下,谁也别拦着,于是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吊坠,随手一丢,弃之如敝履。

无双有点死心眼,情商忒低,完全没瞧出这老东西是不想当马前卒,屁颠屁颠去把吊坠捡了回来,重新塞进老独眼的手里,说你们都信了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回了,而且三清道尊收徒严苛,讲究缘法,似你们这样的人,三清道尊不喜。

老独眼脸都绿了,无双还特耿直的摸了摸人家的脸,说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难道是生病了吗?

老独眼几次握紧拳头,大概是想到打不过无双,又默默松开,一声不吭的杵在那里,像个木偶人。

见此,我不禁心里叹息,是我的想的太简单了,人的内心世界终究是反复无常的,这些人登船时视死如归,结果每临大事必从心,就像大蔫儿说的,他以为他可以不惧死亡,可真到利刃悬头时,又发现自己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根本不是当英雄的料子。

鹞子哥是个狠角色,也不在乎这些人的感受,直接冷笑着撂下狠话:“行了,别磨磨唧唧了,话给你们撂这儿,我们不会轻易牺牲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但既然来了这儿,那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他娘的也甭又想要好处,又不想卖命,就说这么多,我们在船头等你们,你们可以出来听吩咐办事,也可以立马扬帆起航回家,但回去就别怪我把这事儿说给石老头听,到时海帮给不给你们活路,那就不关我的事儿了,我兄弟都特么没活路了,老子还管你们死活?”

说完,他啐了一口,拉起我扭头离开了鱼舱。

李老头他们略一迟疑,很快跟了上来。

到了甲板上,张歆雅还有些心里没谱,就低声问鹞子哥,这些人真会乖乖听话吗?惊蛰的命可就指着这一回呢!

鹞子哥冷笑:“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些人里有不少人都沾过血,譬如那个老独眼,肯定杀过人,骨子里是有狠劲儿的,海上跑生计的,简单货色都在海里喂了鱼,别看在我们面前挺不堪的,那不过是人在屋檐下而已,懂吗?这都是一群老油条,该软的时候软,该硬的时候硬,可不是江湖上只会喊打喊杀的扛炮小弟,对付这种人,不把他们逼到死路上,他们不会尽力,这个社会就这样,该刻薄就得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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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鹞子哥这么一说,莫说是张歆雅,连我都被惊出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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