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蛋和竹枕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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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张晓枫几个在院子里跟大队长他们聊了好久。张晓枫回屋时脸色严肃,程诺诺和沈晏却没有进来。
韩茵盘问了张晓枫半天,张晓枫也没有回答,只道:“不是说分宿舍的事儿,睡觉吧!”
张晓枫难得这么严肃,韩茵吐吐舌头也不敢再纠缠了。过了好久,程诺诺才进来,虽然洗过脸,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哭过。她闷头钻进自己被窝里,蒙上头睡了。
韩茵跟程遥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韩茵用口型夸张道:“啥事儿?”
“不知道。”程遥遥摇摇头。
韩茵又冲男知青那边挤了挤眼睛,用两个大拇指对着比了比:“这个?”
“估计是。”程遥遥不感兴趣。
第二天,程诺诺和沈晏就闹崩了。早饭的时候,程诺诺讨好地给沈晏递了一个窝头,沈晏却是黑着脸,直接起身走了。
要知道打从两年前沈晏和程诺诺勾搭上开始,沈晏对程诺诺可是呵护备至,从没有一句重话,更别提是当众给她没脸了!
韩茵死死拖住张晓枫,一定要逼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张晓枫架不住她死缠烂打,叹了口气吐露:“咱们这宿舍,还是早点搬吧,怎么尽出这样的人!”
程遥遥和韩茵听得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很快,村子里传开了:程诺诺贪污食堂的粮食!
村子里没有秘密。大队长和支书给知青们留面子,只单独对张晓枫和沈晏程诺诺提了这事儿,可其他人的嘴却不严实!
事情居然是两个窝头引发的。谢三没有去上工,每天就剩下了两个窝头。一个黑五类罢了,有谁会替他记着?程诺诺见多余剩下两个,也没吱声,给了沈晏。
谁知道这几天程遥遥托韩茵帮她从食堂领午饭的时候,把谢三的那份也领走了。程诺诺不知道,仍然每天多给沈晏两个。
沈晏多吃了两个,自然就有人少吃了两个。这个倒霉蛋是个十五六的小姑娘,叫黑妞,是村里另一个黑五类。她每天排在最后去打饭,却连着几天都没有领着窝窝头。
搁在别人身上,肯定嚷嚷起来了。可是黑妞一向受欺负,是个针扎了也不出声的性子,也不说话,饿着肚子去干活儿。回家就忍不住哭了。黑妞她娘却是个泼辣性子,直接去了林大富家,坐在他院子里一通哭天抢地,说村里欺负她们孤儿寡母,让孩子饿着肚子干活儿。她不想活了,要一脖子吊死在林大富家,让林大富养活她的几个孩子。
林大富一家子正吃晚饭呢,林大富七十岁的老母亲被她这么不吉利的话说得差点厥过去。林大富也是暴跳如雷:“食堂的饭菜都是可着人头做的,咋能少了!”
林大富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天程遥遥提起过,谢三一向是饿着肚子去上工,可食堂也没有窝头剩下啊?
林大富这么一想,把支书叫上,两人找了几个轮流在食堂帮忙的人问了问,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程诺诺贪污粮食!
虽然只是两个窝头,在这个年代,在食物极度匮乏的农村里,已经算得上相当严重的贪污了!
林大富和支书还是考虑到程诺诺是个姑娘家,又是城里来的知青,没把事情闹大。就单独把知青点的男女班长和程诺诺留下来,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教育。
程诺诺一开始还不承认,每天两个窝头那是多出来的,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等林大富和支书把证据摆了出来,还说要叫出韩茵和程遥遥对峙时,程诺诺才一下子慌了手脚。
村里人的谈资立刻从程遥遥转移到程诺诺身上。
大队食堂在吃大锅饭的那几年装修得可好。村民们每天下了工,自己带着碗筷去打饭,一人打一勺菜,两个窝头,比家里的伙食强。何况程诺诺做的饭菜吃得人身上有力气,人人都乐意,连带着对大桶后头挥舞细胳膊打饭的城里知青也挺有好感。
现在就不一样了。人人看着程诺诺的眼神都十分异样,打完饭就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冲程诺诺指指点点的。
瞧她那样儿,个子小得跟个娃娃似的,心咋那么黑,居然敢贪污粮食!
人家才不简单呢,都这样儿了,还没事人似的,刚才打饭的时候还笑笑的跟我问好。你说城里来的姑娘脸皮还挺厚啊!
这些事都是韩茵学给程遥遥听的。程遥遥听完就忘到脑后了,跟韩茵盘算起来:“我想买顶蚊帐,等搬宿舍以后就能挂了。”
韩茵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现在黑市上蚊帐要七八块一顶,哪儿买得起。”
两人嘻嘻哈哈说着话,程诺诺进来了,两人话音一顿,继续说起来。
知青点没有人当着程诺诺的面说过什么。这种莫大的污点,是一起笼罩在知青们身上的。知青们对这件事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也给足了程诺诺面子。
可程诺诺却觉得,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程遥遥和韩茵的窃窃私语,一颦一笑,都是在背地里挖苦嘲笑她。
程遥遥,程遥遥,都是程遥遥!要不是程遥遥偷偷让韩茵多拿了两个窝头,给她挖了一个大坑,她怎么会摔这么重的跟头!
程诺诺花费了多少灵泉和心思,才换来现在的名声,却都被程遥遥毁了!现在连沈晏也对她不理不睬,哪怕她几次暗示沈晏……沈晏也无动于衷。
还好,她还有玉佩。只要玉佩在手里,她就不会输。程诺诺看了一眼安然躺在枕上的程遥遥,唇角扬起一抹冷笑。
程遥遥最近,可是给她提供了不少灵泉!
程遥遥对这一切浑然不觉,躺在冰凉的竹枕上,睡得小脸发红。
第二天早上,她约上韩茵和张晓枫,又摘菌子去了。沿着后山一条不太显眼的小路,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一片松树林。
韩茵惊叫起来:“你哪里找到的这么好的地方!”
松树林里阴凉昏暗,回荡着唧唧啾啾的鸟鸣。地上的泥土乌黑湿润,常年晒不进阳光的树干和地表长满了青苔,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好几从马粪包。
张晓枫和韩茵没见过世面,大呼小叫地冲过去摘。程遥遥可不要这些,背着她心爱的小背篓,穿着胶鞋,全副武装地跑进林子里。
张晓枫叫她:“你不要乱跑!当心遇到蛇!”
“不会的!”程遥遥身上带着谢三给的驱蛇草药包,何况谢三保证过的,这里没有蛇。
程遥遥照着谢三教的办法找,虚着眼睛扫过松树根下的枯叶丛。看见有隆起的地方就轻轻用树枝拨开,底下果然总能发现菌子。
这儿的菌子比竹林要多多了,个头大,种类也罕见。程遥遥找到了一些奶浆菌,这种菌子掐断的地方会淌出奶浆一样的白色汁液,很有趣。还有喇叭菌,顾名思义像个朝天吹的小喇叭。
不过很快,程遥遥也遭遇了知识盲区:一丛伞盖圆且扁平的菌子,伞盖上泛着幽幽的绿色或红色。
她摘了一朵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研究,伞褶是白色,无毒。菌柄上却又是绿色,看着像有毒。
“是铜绿菌,能吃。”低沉嗓音冷不丁响起,一双沾满泥的破烂解放鞋停在眼前。
程遥遥抬起头,顺着一双修长结实的长腿往上看,桃花眼里闪出笑意:“谢三哥。”
谢三狭长眼眸里透出一丝责备的神情:“我说过,不要独自跑进来。”
程遥遥理直气壮道:“我知道你也在,才跑进来的。”
她的神态娇气又天真,理直气壮得叫人不忍再苛责。谢三垂眼,捡起她的小背篓看了一眼,才铺了个底,都是常见的菌子。
程遥遥把那个铜绿菌摘下来,放进小背篓里。谢三又走了两步,弯身摘下另一个铜绿菌:“铜绿菌是成对长的,一米范围内能找到另一个。”
程遥遥忙点头记下来。谢三对这片山了若指掌,哪一片有什么菌子,都如数家珍,话也难得多了几句。
程遥遥跟着谢三,捡到了鸡油菌,铜绿菌和红菇,还有长得小小密密的鸡枞花。这些鸡枞花谢三不耐烦摘,程遥遥倒是很喜欢。鸡枞花的味道跟鸡枞一样,煮汤味道格外鲜美,可以稍稍弥补一下没捡到鸡枞的遗憾。
程遥遥找了一片大叶子,蹲在地上摘,包了满满一大包才停下,都摘不完!
一抬头,眼前递过来一朵橙红色的巨大菌子,伞盖比程遥遥的还大,颜色橙红鲜艳,美得叫人移不开眼睛。
“天鹅蛋!”程遥遥欣喜地接过来,长长的菌柄是白色,握在手里像接了一朵花,“这个好漂亮啊!”
“天鹅蛋?”谢三低沉嗓音重复,他道,“这是黄罗伞。”
“我就要叫它天鹅蛋。”程遥遥玫瑰色的唇撅了下,很快就忍不住往上翘,小心翼翼把这棵漂亮的菌子放在背篓里。
黄罗伞又叫天鹅蛋,是漂亮的野生菌里难得无毒的一种,肉质也很美味。
谢三见她喜欢,又找了两棵来,还嘱咐道:“这个不好辨认,容易跟毒菌弄混,你自己不要摘。”
程遥遥乖乖点头。
两人找了一会儿,这次是程遥遥有了新发现——她找到了一丛鸡枞!
白色的鸡枞开了伞,菌盖很大。许多菌子是没开伞的味道最好,鸡枞却是各有各的美味。特别是**枞菌,要用开伞的鸡枞最香。
摘鸡枞有讲究,不能挖得太深,否则惊了底下的白蚁窝,白蚁搬家,明年就不长了。
谢三用柴刀撬起一片鸡枞,程遥遥一棵棵把鸡枞拔起来,她手劲儿轻,菌柄完好无损。这一丛鸡枞实在多,程遥遥摘完往谢三的大筐里放,居然有大半筐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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