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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遥遥笑吟吟道:“求你哥建宿舍啊。我们制衣厂原来招的都是本地人,没有宿舍。”

谢绯闻言,担心道:“建宿舍得花多少钱啊?为了我带来的几个朋友,要新建一幢宿舍,这也太……遥遥姐,你跟我哥说吧,我不敢。”

程遥遥拉着她往外走,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哥那么疼你,你还怕他啊?”

“怕谁?”一道低沉嗓音响起。谢昭修长身影从不远处走来,肩上蹲坐着橘白色小肥猫,脖子上还多了一个漂亮的红项圈。

程遥遥冲谢绯挤挤眼:“怕你。”

谢昭看着许久不见的亲妹妹,目光柔和,微笑道:“怕我干什么?”

谢绯心里有事,咬着唇不敢说话。

程遥遥顺手拨弄下犟犟脖颈上的项圈:“哪里来的新项圈?”

谢昭道:“买的,逛了会商场。”

犟犟这只乡下小猫,迅速切换到挥金如土富二代模式,看见喜欢的就抬爪指着要,不给买就不走。谢昭另只手里还提着一堆东西,全是犟犟给自己买的。

谢绯道:“犟犟,你一进城就学坏。在家里奶奶可不给你买这些。”

犟犟咪了声,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

谢昭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对谢绯道:“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刚出炉的。”

谢绯接过蛋糕,高兴道:“太好了,早就听说凯司令的蛋糕好吃,我朋友她们也没吃过呢,我留着跟她们一起吃!”

程遥遥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家住呀。”

谢昭也看着谢绯。

谢绯摇头道:“晓蕾姐她们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能撇下她们的。”

谢昭道:“那好。你要注意安全,别乱跑。黄六就住在你们隔壁,有事喊一声。明早我跟你嫂子来接你去玩。”

“嗯!谢谢哥,谢谢……谢谢嫂子。”谢绯机灵地改口,又冲程遥遥挤挤眼睛,小声道,“那件事,帮我跟哥哥说。”

看着谢绯回到招待所,程遥遥和谢昭才一起离开。犟犟蹲坐在谢昭肩上,惬意地吹着晚风。

程遥遥捉着犟犟垂下的尾巴,撸个没完:“真可爱,犟犟又胖了。”

犟犟敢怒不敢言,小肉爪子直扒拉谢昭脖子。谢昭只好道:“妹妹,刚才小绯跟你说什么了?”

程遥遥被转移了注意力:“啊,是宿舍的事。我们制衣厂没有宿舍,总不能让她们一直住招待所吧?”

谢昭狭长眼眸望过来,带着点笑,仿佛能穿透人心:“要我帮你盖宿舍?”

程遥遥哼唧道:“怎么能叫帮我盖?反正家具厂也要盖宿舍,咱们两个厂子挨得近,一块儿盖嘛。”

谢昭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制衣厂和家具加工厂都要扩招,两家厂子相隔不远,中间是一家制糖厂。

如今私营工厂生产的精白糖与各色糖果琳琅满目,早就将国有制糖厂市场份额挤压殆尽。没多久,这家制糖厂就挂牌出售。谢昭以一个很低的价格标下,将厂房改建成了工人宿舍,

上海城郊如今还是一片荒凉,在几十年后,这里将是上海最繁华的地段。光是地皮,就能卖出天价。

宿舍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好的。程遥遥托孟姐帮忙租了间清净的屋子,一个月八块租金,几个女孩子住着正好。周末时,就把谢绯接到家里住几天。

上海的一切对谢绯而言都是新奇的,特别是谢昭和程遥遥带她去的地方:西餐厅,中餐馆,有洋人的酒会,跳舞沙龙,大商场……谢绯如饥似渴地接触、学习着这一切,又小心地收敛自卑与胆怯。

同样是头一回进城的犟犟则适应良好。来到上海后迅速扩张地盘,每次谢昭去厂子里巡视它都要跟着去,外国客商看见这只油光水滑一脸嚣张的小肥猫,都稀奇地凑上来看,它眯着眼老神在在,一个眼神都不给。

至于烦烦,从独苗迅速沦为二胎,现在也不跑酷了,也不砸东西了,成天咪咪叫着,跟犟犟攀比着撒娇卖乖。

如果烦烦能听懂人话,那它就会绝望地发现自己得算到六胎开外了。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短短的一个半月,足够发生很多事。

从小处着眼,谢绯的朋友们在制衣厂站稳了脚跟,秦洋洋她们结束打工,赚到了足足八十来块生活费。制衣厂扩大招工,在帝都也开了一家新门店。

从大处看,上头的政策朝令夕改,上海不断有新工厂开办,又有工厂倒闭。时代浪潮冲击之下,屹立不倒的才是真正的赢家。谢昭的事业在不断地扩张,程遥遥也没有落后。

迢迢的新品海报又更换了两次,这个品牌逐渐深入人心。而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迢迢悄然开创了一条高端线——绛色。

绛色每个月推出的新品会集结成一本小册子,上头的衣物比门店新品更精致,用料也更昂贵。

程遥遥曾送给这些外商每人一条手绣丝巾,上头就留了独家标签。这些外商自然将丝巾转赠给了自家夫人或姐妹。这些女眷就成了绛色的第一批会员。

绛色没有门店,采用会员准入制,必须得有一定身份或熟人引荐才能入会。这种会员制度对于那些名门贵女而言,成了身份的象征,一时间上海的名媛贵女都以拥有迢迢会员卡为荣。

更有会员向孟姐要求:绛色的产品应该跟普通门店彻底区分开!

程遥遥听了孟姐的报备,轻飘飘道:“那就把绛色的价格再翻一倍,会员一季度没买够额度自动退会。”

孟姐紧张道:“那也太贵了!人家愿意买吗?”

程遥遥笑吟吟摆手:“你照做就是。”

孟姐忐忑地照办了。谁曾想那些名媛非但没有被价格吓退,反而更加趋之若鹜。孟姐傻了眼,直呼程遥遥神了。

程遥遥摊摊手。上辈子当了二十年的大小姐,这些名媛的心思没有人比她更了解。

何况七十年代的名媛,眼界见识与享受都少得可怜,迢迢完全为她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何况绛色的衣物是真好看,质量也好,穿出去完全不逊色于别人从海外带回的品牌。绛色的服务更不必说,可以根据客人的身材与要求量身定做修改。每个季度随着小册子而来的,是送给会员们独家定制的丝巾配饰,每个会员的生日也有一大束鲜花与洒了香水的卡片,比对象贴心一百倍,有什么理由让人不沉迷呢?

有几家无良制衣厂出售迢迢盗版衣物,还联手压低价格试图挤垮迢迢。殊不知迢迢制衣厂赚钱的重心早就不在迢迢上了。几轮拉锯战下来,迢迢屹立不动,盗版制衣厂倒把自己整垮了。

而顾客们发现盗版衣物的质量版型跟迢迢根本不能比,更是认定了迢迢。

可惜事业做得再风生水起,程遥遥也一样得上学。

谢昭已经跑完步,洗过澡,程遥遥还软绵绵趴在被窝里,任由谢昭怎么抱也不起来。犟犟也跟着瘫在床上扭动,被谢昭拎起来丢地上了。

犟犟一咕噜爬起来,冲谢昭直哈气。烦烦从背后抽冷子给了它一下,犟犟顿时嗷地跳起来,追着烦烦跑了。

一大早就猫飞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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