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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雪衣做了一个梦。

暗无天日的地下奴隶场, 关在笼子里仇恨着整个世界的小魔头。

难得,也不算噩梦,因为还梦见了她的兔子鞋, 她给的大包子,她含糊不清地叫着“燕燕”。

仿佛是晦暗的童年里, 唯一降临的好运

梦里的小魔头渐渐地长大, 渐渐有了更加成熟的轮廓,变成了现在的大魔头。

他猛地睁开了丹凤眼, 周围已经是魔气暴涨。

她停在了拍卖行的地下室门前,没听见里面的声音, 一推门, 就走了进去。

然而这地下室, 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浴池,里面热气蒸腾,渺渺水气。

她以为他会暴怒,会失控, 或者因为想起过去而低落,结果急匆匆地赶过来——

魔头睁开了丹凤眼,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 浑然不在意自己上半身根本没遮挡,因为浴池蒸腾的水汽而显得粉红色的薄唇张开,挑眉“啊”了一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岁:……

他不是魔头么?他平日里那么暴躁, 动不动就要挖这个的眼睛砍那个的脑袋,精神状况极不稳定, 仿佛随时都要变身魔神, 大杀四方。

但是他今天不仅精神状态稳定, 还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她脚步一顿,立马转过身去,和小眼睛死亡凝视。

心虚的小眼睛立马爬走:不是你让来的么!

她就要推门就走,身后就传来了声音:

“怎么,怕我知道了生气、失控?”

他这么一说,她就不好走了,只好背过身,不看他。

“我的确很生气,想杀了她,挖了她的眼睛,把她丢去业火当中焚烧。”

“但你已经抢先一步动手了,我再动手,是不是就显得太无理取闹了?”

岁: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无理取闹了么?

但是这魔头自己都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维护,还是因为梦见了小时候的小萝卜头,他似乎变得很心平气和。

他古怪地看着她的背影,狐疑地心想:这剑修是不是给他灌了什么药?

魔突然间嗤笑了一声:

“你怕我伤及无辜,你把本座当成什么了?到处乱杀的疯子?”

岁:“……”

这只魔对自己的精神状态,终于有了清晰的自我认知。

但是她不能这么回他,她沉默了一会儿:

“燕雪衣,我来找你,只是不想别人看见。”

“那些过去,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这浴室里面漫天的魔气渐渐地平息了起来。

——她就知道,必须要哄他两句。

——不哄他,他一定会无理取闹。

这一套流程,她渐渐地有了心得,逐渐熟练起来。

但是她忍无可忍了:“我们一定要这么说话么?”

她一直盯着门看,像是来闭门思过的。

此魔,却浑然不在意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

她这话,反而提醒了这魔头。

于是,她突然听见他起身的动静,似乎这大魔头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燕燕,你把衣服穿好!”

他的脚步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然后这大魔头一低头,非常恶劣地就要凑过来——

他的气息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呼吸间,却格外灼热。

就在他的气息逼近的下一秒,只听见“扑通”一声。

原来是这浴池的边缘太窄,她一退,就掉进浴池里去了。

岁:……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大魔头:噗哈哈!

那大魔头扶额看着她,笑得一头长发乱颤。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今天差点就要暴走、出去乱杀的样子,心情简直是阳光明媚。

她爬了上来,把他身上的披风扯了过来,木着脸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发誓,今天绝对是她见过这魔头最活泼的一面了。

阴沉的魔头,此时还在笑得发抖。

她坐在那里,一直听他笑了快五分钟才停下来。

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住了,轻咳了一声:

“我已经拿到了《明心诀》,不日就要动身回魔界。”

魔:“你不是缺个落脚点?反正也回不去昆仑了,本座那儿多的是地方。”

岁:“我不去的话,会怎么样?”

魔沉思,微笑:“本座会半夜亲自把你扛走。”

岁:……

那你问这个的意义何在啊?

魔头眯眼:“你可别忘了,太玄无极会这么容易放过你?你想拿到东西,可没那么容易,你需要本座。”

岁:“如果他们想要保全名声,自然会履行承诺。”

魔头:“哈。”

魔头:“哈哈哈哈!”

她不傻,自然也知道太玄无极是什么货色——

但是他也笑得太大声了一点!

他今天就这么快活么?

大魔头:“走,和本座去街上看看。”

他们随便在街上找了一家茶馆进去。

“啧,你们说,太玄这些年,到底有多少冤假错案?”

“就是,只发过两条赤级通缉令,还都是错的,这也太……”

“你们说那么大声,难道不怕太玄给你也发张通缉令?”

茶馆里,顿时哄笑一片。

这里是太玄城,修士们都敢肆无忌惮地嘲笑太玄无极;那其他的地方呢?

一旦太玄无极的通缉令成为了修真界流行的笑话,威信可别想树立起来了。

他们又来到了太玄城的城墙上,只见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绵延到了天边,看不见尽头。

朝今岁:“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大魔头:“都是听说你的事,星夜赶到太玄无极,要求重审旧案的。”

魔族的眼线消息,可比现在没有宗门的朝今岁灵通多了。

他嗤笑:“太玄无极审理案件,大多靠天地誓言,太多空子可以钻。”

要知道修真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那么多,太玄无极要说一一认真对待,那绝无可能。

魔:“你知道你给太玄无极惹了多大的麻烦么?”

这满城风雨,几乎翻了天。

如今,她就像是一个引线,一个火星,点燃之后的燎原大火,就不由得人控制了。

这大火能不能扑灭,太玄能不能收场,还是个未知数。

她望着绵延的长队,陷入了沉思:“我虽早有预期,但是也的确没有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大魔头:“你们人族其他大宗、门派不知道太玄无极的德行?但为何几千年里,只有你一个人闯了太玄无极?”

“你这是在引火烧身。”

朝今岁:“我知道。”

如果太玄这样的德行就是修真界的天平和准绳,腐败到这个地步,也是时候肃清风气了。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她不在乎。

朝今岁:“我不后悔惹事。”

魔头:“本座再留三日,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

魔头:“若是需要本座帮忙……”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说:“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来说这个的?”

大魔头:“当然不是。”

——当然是为了把她骗出来逛街。

然后他突然间低头,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就被叼走了。

岁:“……”

却说另外一边,太玄无极可谓是凄风苦雨。

师春秋听了朝今岁的话,就匆匆回去启动了秘法。

但是他外孙女的魂魄,当然是找不到的。

等到他从无比的悲痛中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人都死了几十年了,投胎都几轮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但是当时师春秋惊闻噩耗,心绪不稳,朝今岁甩出来了一个极有吸引力的诱饵,他根本想都没想,就上钩了。

就像是江湖上的诈骗,往往在人心神恍惚之时骗光你的全部身家。

等到终于回过神来,被骗的师春秋大怒道:“无耻!竟敢耍弄我!”

匆匆赶到的萍姑姑,也怒道:“你当真以为,她这是在戏耍你?”

萍姑姑被师春秋的愚蠢气得一个仰倒。

终于,师春秋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件事——

似乎是朝小涂喊了一声“我知道你的小秘密”之后,朝今岁才突然间发难的!

什么样的秘密,让她突然间就要揭穿朝小涂呢?

萍姑姑也是突然间想起这件事,她很快就意识到,这是太玄无极翻盘的一个关键!

然而等到她匆匆地赶到的时候,师春秋已经启动了秘法。

朝小涂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了。

萍姑姑愤怒地用手杖顿了顿地,冷笑道:“好生狡猾!”

——什么一根筋的剑修,那就是个千年狐狸!

师春秋也知道自己这是中了计,双目血红:“我不会放过她的!”

身后的一个长老忍不住道:“她欺辱我们太玄无极至此,萍姑,我们当真要将那镇宗之宝给她不成?”

萍姑姑:“我已答应了后日交给她。”

萍姑姑冷笑:“不过,也要她有命拿才是!”

戏耍太玄无极至此,还要太玄无极付出这样的代价——

朝今岁想要全身而退,那就是做梦!

朝小涂死后,太玄无极内部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就连灵韵都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安。

具体表现是,不管她们走到哪里,都有太玄弟子仇视的眼神如影随行。

灵韵都紧张得捡起了从前在昆仑剑宗落下的功课,开始练剑了。

次日,太玄无极公开审理合欢宗一案,更是为这本就紧张的气氛加了一把火。

合欢宗一案,本来就是修真界的公案,五毒谷、玉剑盟、兰若寺……全都派了人前来太玄无极旁观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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