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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

刘杏花跟她到外面,高声嘱咐她:“路上小心点。”

“您放心吧,没事的。”

***

阮溪出门往山下走,到约定好的地方,凌爻已经在那等着她了。

两人看到彼此,脸上都下意识露出笑容来。

阮溪快步走到他面前,笑着说:“等很久了吗?”

凌爻摇摇头,“也就刚等了一会。”

说完他冲阮溪伸出手来,“你的书包和水壶,我帮你背吧。”

阮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书包和水壶,“不用,我自己背的动。”

凌爻道:“要走很长的路,我怕你吃不消,还是给我吧。”

阮溪看他执意要背,于是折中了一下,把身上的水壶拿给他了。

两人便背着各自的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沐浴着清晨的第一道霞光,从这里出发,沿着蜿蜒的山路越走越远,忽而掩进蓬勃碧叶间,忽而再出现在山道上。

阮溪一点也不为路途遥远以及山路崎岖而感到痛苦,相反她还有点小兴奋。她本人最爱的户外运动就是爬山,不然也不会在山上出意外穿到这里。

穿越前工作很忙,生活节奏快到吃饭都要赶,能放下所有手中的事出去玩的机会并不多。于是这一趟出山,在她这里就是一趟轻松愉悦的旅行。

凌爻四年前走这条山道上来,记忆中除了痛苦就是痛苦。因为当时全家被下放过来,也没有心情去看山上的风景,所以没有半点好的记忆。

但这一次和阮溪往下走,被她积极的状态所感染,他心里装满阳光,目光所及之处的山峰危石、苍松翠柏,甚至是那被霞光染红的成片梯田,也都变得壮美起来。

风景美如画,心情越发开阔,脚下的步子也跟着越来越轻,分毫不感觉累。

没有手表时钟,他们也不管时间,兴奋的状态下又不感觉累,所以坐下来休息的时间都很少。一直等到太阳升至正当空,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两人才停下吃饭。

在路边不愿处找到一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阮溪和凌爻把书包水壶都拿下来放在石头上,然后掏出自己书包里装的干粮填肚子。

撕开馍馍夹点咸菜进去,吃起来也有滋有味。

只要是饿了,什么都是好吃的。

吃馍馍吃得有些噎了,再拧开水壶喝水。阮溪把壶盖给凌爻,把水倒在里面让他喝,自己则直接拿着水壶,轻含壶口边缘直接喝。

吃完饭喝完水舒服多了,阮溪拧上壶盖把水壶放到一边,直接往石头上一躺。后背隔了层薄薄的布料贴在石头上,凉意渗入皮肤里。

她忽歪一下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凌爻问:“累吗?”

凌爻摇摇头,“不累。”

阮溪忍不住笑起来,“我看你也挺有精神的。”

凌爻确实非常有精神,感觉一口气不歇再走上个半天都没有问题。

他以前真没觉得山里有意思,但这一次跟着阮溪下来,发现只要心境不一样,哪怕再枯燥单调,甚至于是让人痛苦的事情,都可以变得非常有意思。

刚吃完饭不急着走,阮溪躺一会放松了身体,又坐起来和凌爻聊天,没话找话问他:“对了,你妈妈在城里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呀?”

凌爻道:“在医院里当医生。”

果然一家子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市民。

阮溪想了想说:“那你妈妈肯定很爱你爸爸。”

在原身的记忆和她自己的印象当中,当年有不少人的反应是想方设法撇清所有关系,有的甚至还要上去踩一脚,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立场,保全自己。

而他妈妈不止没有这么做,还跟着一起来了凤鸣山。

或许在她心里,什么都没有一家人在一起重要。

凌爻轻轻“嗯”一声,觉得自己家那点事没什么好说的,又找了话题问阮溪:“听说你爸爸妈妈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过,一直把你放在乡下是吗?”

阮溪其实也觉得自己家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她很少跟人提起她那对父母。不过现在凌爻问,她也就点头答:“对,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凌爻看着阮溪的眼睛,“你会想他们吗?”

阮溪摇摇头,“不想,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

她说这些话没有什么情绪,别说是她,原身和他们都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反正提起来,就是爸爸妈妈,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凌爻其实不太明白,“他们既然都不回来了,为什么不带着你一起?”

阮溪想了想道:“当时是没有办法带过去,反正当时的情况有点复杂,后来就一直耽误下来了。不过也很正常啦,乡下孩子生得多,有的不想养了就送人,也有放在别人家养的。有些男人在镇上工作,不方便带出去,老婆孩子都在山里。”

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后来的社会,一家就生一个两个孩子,家家都把生孩子养孩子教育孩子当成是不能忽视的大事情,一家几代人围着一个孩子打转。

现在这时候人生得多,养孩子的宗旨就是能养得活长得大就行。

凌爻接着话问:“那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阮溪点头,“当然了。”

想了想,“有一个姐姐和弟弟不是亲生的,是爸爸以前的班长牺牲后留下来的。剩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两个弟弟是亲生的,不过全都没有见过。”

阮溪觉得这些没什么好说的,说到这自己打住,站起来伸手拎起书包说:“好了,走吧,我们继续出发,明天早点到那里,还可以去吃点好吃的。”

凌爻看她起身,也就没再接着问了。

他把书包和水壶背到身上,和阮溪继续上路赶路。

两个人在山间小道上或走或小跑,或爬石阶上坡或滑石子下坡。实在走得腿酸脚软,就找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会,打开壶盖喝口水缓口气。

走到夜色降临山间漆黑,两个人吃了晚饭,还又继续赶了一段路。

实在走得又困又累,阮溪才和凌爻停下来休息。

原地休息片刻,阮溪借着头顶的月光左右看,只觉得周围的环境很熟悉。

她仔细搜索一下原身的记忆就想起来了——这附近有一个天然温泉!

这是凤鸣山上唯一的一处温泉,环境特别好,山上的女孩子们会约了一起过来洗澡。因为凤眼村离这里比较远,阮溪和阮洁很少来,但也来过两次。

阮溪高兴起来,拉起凌爻就走。

凌爻被她拽得趔趄一下,有些懵,“不是要休息吗?”

阮溪拽着他往前走,声音清亮,“先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凌爻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哪,跟着走了一段路便知道了。月光下看到山根处有一个水潭,水面上氤氲着一层雾气,山壁上还有流水潺潺而下,宛如仙境。

现在夜已经深了,所以这里没有人,静悄悄的只有流水流淌的声音。

阮溪敞开脾肺吸下一口气,告诉凌爻:“这里可以洗澡。”

水是活水,山壁上有源源不断的水流注入,潭内的水清澈见底。

凌爻听到可以洗澡下意识高兴,但忽想起阮溪是女生,他脸上的神色还未起来就立马又敛住了。心头突突跳两下,他没有开口说话。

阮溪知道他的为人品性,没多想别的,只问他:“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凌爻下意识谦让道:“你先洗吧。”

说完他转头往四周看一看,忙背着书包转身,往不远处凸起的山石后头去了。

到山石后头就地蹲下,没别的事,顺手摘一朵脚边的小野花,之后就一直蹲着揪花瓣。

揪完一朵再摘一朵,继续一瓣瓣揪。

也不知道蹲着揪了多少朵野花,肩膀忽被人拍了一下。

凌爻揪野花揪得正入神,被吓一激灵。

他回过神,忙扔了手里的野花站起身,转身对阮溪说:“你……你洗完了吗?”

阮溪没洗头,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她冲凌爻点点头,“你快去吧。”

凌爻应一声背着书包下去。

等他走后,阮溪无意中低下头,只见脚下满地都是小野花的黄色花瓣。

月光轻轻柔柔地洒下来,影影绰绰的倒是很好看,于是她便把换下来的衣服直接铺在这一片草地上,借旁边山石挡风,在衣服上躺下来休息。

等凌爻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凌爻没有惊扰她,在她旁边隔了一米距离的地方铺好衣服躺下来。躺下后他没有立即睡觉,借着清浅的月光看着阮溪的脸,嘴角上含着满满的笑。

躺一会之后他又起来,把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小心盖去阮溪的肚子上。

他里面还穿了一件背心,便就这么睡下了。

微风拂过,草叶上花瓣翻落,有几瓣落进女孩的发丝间。

***

清晨山间飘起第一缕炊烟,小山村在鸡鸣声中苏醒。

天色亮起来,锅勺碗筷碰撞出烟火生活。

吃完早饭,孙小慧收拾起碗筷,和阮长贵说她今天上午不去生产队干活。

阮长贵知道她要做什么,不多言语,自己扛起农具集合去。

孙小慧洗了锅碗解掉围裙,去正屋把她借了好几天的鸡蛋拿出来。借鸡蛋自然比自己攒鸡蛋快,现在已经有半篮子了,不管送给谁都不寒碜。

她数完鸡蛋的个数,把阮跃进叫到面前,对他说:“小溪昨晚没回来,我已经问过了,她是去公社了。这几天她不在,正是我们去找老裁缝拜师的好机会。”

她上午不去上工,就是为了带阮跃进去找老裁缝拜师。

阮跃进看着眼前的半篮子鸡蛋,信心满满,“好。”

孙小慧笑起来,拿一块旧笼布填盖住篮子口,拉上阮跃进的胳膊出门。

母子俩并肩往金冠村去,一路上说的都是拜师的话题。孙小慧心里有担心,但是并不多,因为她对阮跃进充满了信心,她的儿子肯定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阮溪那丫头能干成的事情,放到她儿子这里,那必然是更为轻松。

孙小慧对阮跃进的未来充满了美妙的幻想,全部表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里。比如说她也能吃到葡萄,也能吃到桃酥鸡蛋糕鸡鸭猪,还能拿到工钱,最后能开上让人羡慕的裁缝铺。

但在快走到老裁缝家里的时候,她忽又想到一个现实的问题。她冷不丁突然想起来,之前她举报阮溪闹了一出笑话,老裁缝当时是站出来帮阮溪撑腰的。

那么就极有可能,老裁缝对她有着不好的印象。

如果阮溪再在老裁缝面前说过她坏话的话,那她在老裁缝心里是什么形象就更难说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冒险,于是忙把胳膊上的篮子塞给了阮跃进。

阮跃进接住篮子有些疑惑,“怎么了?”

孙小慧拽一下衣角道:“我还是别跟你进去吧,我之前误会小溪那事……反正你就自己进去,也别说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只要拜师就行,他收徒弟看的是人,也不是父母家庭。”

阮跃进想了想,“那行吧。”

说着他拎着篮子继续往前走,走两步忽又回来,有些忐忑地问孙小慧:“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怎么办?听说他说话很难听,非常不好相处。”

孙小慧拍拍他的肩,“不会不喜欢你的,他性格脾气就是那样,对谁都一样。如果真的说些什么难听话,你就当没听见。你只要记着,能学成手艺就行。”

阮跃进深深吸口气,点头,“好。”

调整好心情,他拎着篮子往老裁缝家走过去。走到院子门外伸头往里看,只见老裁缝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正在拿一把梳子给一只大黄猫梳毛。

一边梳还一边在嘀咕着说:“大半辈子早习惯了一个人过,让那丫头天天过来天天过来,我这习惯还叫她给改了。她这忽然一不来,我还开始不习惯了。”

大咪:喵~(不是你叫人家去公社买酒的嘛)

阮跃进站在门口,没太听清楚老裁缝在嘀咕什么。他吸气调整好状态,清一下嗓子进院子,直接走到老裁缝面前打招呼:“宋大爷早。”

老裁缝不抬头,继续给大咪梳猫,出声问:“做衣裳还是改衣裳?”

阮跃进不绕弯子一股脑全倒:“我不做衣裳也不改衣裳,我想拜您为师,想跟您学手艺,我想跟您一样,做一名给人量体裁衣的裁缝。”

老裁缝还是不抬头,“我已经有徒弟了,收个锤子,不收。”

阮跃进坚持道:“我可以保证,我比您现在的徒弟更适合当裁缝。她根本不是当裁缝的料,学到最后也只能是打打杂,不能继承您的手艺。”

老裁缝给大咪梳完最后一下毛,抬起头看向阮跃进,满脸迷惑,片刻张嘴:“你看你长得呆头呆脑的蠢样,碰过缝纫机吗?你就敢跑这里放屁,说你比我徒弟更适合当裁缝?”

“她不能继承我的手艺,你这样的能?”

“哈戳戳的,给老子爬远点!”

让他年轻回二十岁,他都不敢说这话!

阮跃进被老裁缝骂得脸蛋起火,瞬间红了耳根。他从来还没被人这样骂过,心里的气瞬间冲到天灵盖,手指捏紧竹篮的把,差点把弯把给捏散了。

老裁缝把大咪抱得站起来,没耐心地扫他一眼:“还不走?”

阮跃进捏紧手指屏住气,到底是把这口气咽下去了,拎着篮子转身就走。

走出院门后他步子更是迈得大,整张脸盛满憋屈和怒气。

孙小慧看到他这么快拎着篮子出来,脸色又是如此难看,连忙迎到他面前,再见他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也没少,便着急问了句:“咋了嘛?”

阮跃进气息起伏极重,气急了道:“他不就是会门破手艺,有什么了不起的!七十多岁的人,一辈子没讨上婆娘,断……唔唔唔……”

孙小慧看他满嘴难听话,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好容易等他住嘴了,她放开阮跃进的嘴道:“唉哟,进去之前还跟你说了呢,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谁都一样,你跟他急什么呀?听点难听话,又死不了。”

阮跃进呼吸仍重,把篮子往孙小慧手里一塞,“认这种人当师父,我不如死了算了!这手艺要学你学,反正我是不会学的,我宁愿挖矿去!”

说完他径直往前走,孙小慧跟在他后面追,追到了拉住他胳膊,发出灵魂拷问:“你还不如小溪那丫头吗?她一个女娃子都能受得了,你受不了?”

这话戳到阮跃进的神经,他站着咬住牙,慢慢把上涌的气血给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