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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面面相觑,

她没想到,儿媳妇居然能说出这等闺房密事。

难不成她一直没生,是因为韩临风在床上不济事?

可若说是胡编的,苏落云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好拿丈夫不行这事到处宣扬?若是被世子知道,岂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恰在这时,门口突然传了一声“刻意”的咳嗽声。

宗王妃扭头一看,原来韩临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门口,看情形,是将苏落云方才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

苏落云也没想到他居然来得这么快,早知道如此,他腰子不好那件事,让他自己跟母亲说就好了。

“风儿,你都听见她说什么了吧?她……她为了不让你纳妾,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宗王妃也很尴尬,只能先恶狠狠地告苏落云一状。

韩临风沉默了一会,面色阴沉,一语不发。看那样子,似乎是默认了……

苏落云却赶紧往回找补:“母亲误会了,世子爷身子骨壮实得很,我的意思是……怕他累着了……”

韩临风不想她越描越黑——死妮子,这次倒是听他的话,连他的玩笑之言都给他说出去了。

该不是因为自己剪了她的黄金仙衣,存心在报复自己吧?

不过既然都到这里了,韩临风沉默了一下之后,只生硬对宗王妃道:“侍妾的事情就不需要母亲操心了,一般的庸脂俗粉,看了都厌烦。若是放在我身边,反而扰了我做事。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带她回去了。我的东西找不到了,需得她回去帮我找。”

说完之后,他似乎是想要急着将人拽回房里算账,一把将她拽起,大步流星地朝着厅外走去。

一转眼,人已经没影了。只剩下宗王妃和奚嬷嬷面面相觑——亏得个子长那么高,竟然是个虚的?

若是虚的,怎么打起沙包来那么有气力?

再说韩临风,将苏落云拽回了房里,继续吃没吃完的早饭。

他咬了一口鱼干,然后捏着苏落云的脸说:“竟然这么敢说?真是给你梯子就敢上房!”

苏落云咬着筷子,有些没底气道:“都是按照世子您吩咐的去说的,怎么?又不乐意了?”

韩临风气乐道:“这回倒是这么听我的?那你以后也听我的话,别老像要随时偷跑似的……我想过了,若母亲与你不和,你还是搬到迁西大营附近的凤尾村去住吧。我可以跟母亲说,我需要人照顾,侍妾哪有妻子尽心?正好让你过去照拂我饮食起居。”

落云一愣,觉得这分明是阵前夫人的路数。

这府里的老人都在,她怎么好自己出去跟他立宅子?

韩临风却不以为意道:“我方才已经跟父王提过了,父王已经点头了,一会你收拾些日常要紧的,便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吧。”

落云听出了关键:“母亲……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韩临风笑了笑:“所以你得快些收拾,我们先走了再说,余下的有父王断后。”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父王的,北镇王居然允许媳妇跟儿子出去单过?

苏落云跟愚孝挨不上边。她昨天刚被打手心,想来婆婆一时也不能消气,既然能走,更待何时?

于是落云让香草、寄秋她们快些收拾了两箱子衣服,夹着自己的钱箱子,麻溜地上了马车,跟着韩临风一起回迁西大营去了。

至于王妃刚刚又被儿媳妇的伶牙俐齿气到,早饭都有些吃不下。

韩临风越发不像话,都是新妇拐带的,只怕在府里寻几个丫头抬了也不行。

她想自己决定了纳妾的事宜,只说她远亲里有相宜的女子,找几个识文断字,为人清雅的,直接给韩临风抬为良妾。

可还没等叫来人通知,王妃惊闻这小两口居然没有跟自己辞别,就一起回迁西大营去了!

宗王妃气得不行,径直找王爷问:“那苏落云不言语一声,就这么走了?莫说王府了,就是一般的财主家也没这么当儿媳妇的!”

北镇王正在书斋里描画消磨光景,听了王妃的气愤之言,倒是不痛不痒道:“你不是有些嫌弃她吗?走了不是正好?她平日在府上,你也嫌弃她带不出去,闲在府里又无聊,风儿说她很会按摩,正好临风最近腿有些风湿,她去了,也能替他减缓病痛,有人照拂,不是很好?”

宗王妃定定看着北镇王正描绘着一幅扁竹林图,优哉游哉的样子,心里的火气腾腾地窜:“我还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怎么什么都不跟我商量了?我知道你一直不将我放在眼里,现在就连刚刚嫁进来儿媳妇也有样学样,跟着你学起不恭敬我的样子来了!”

北镇王抬头蹙眉:“你这是看府里安静,非要弄出动静来?家里有小辈在,我原也不想说你。若不是那新妇有眼色,将那些蠢妇轰撵出去,你不知要应承下什么。现在边关错乱复杂,风儿担着差事,简直是将脑袋掖在了腰上。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王府的女主人,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将心眼摆正些……”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王妃已经冲过来一把撕了那扁竹图,她眼里噙着泪,冲着王爷嚷道:“我做得还不够?就知道你心里只有她,就算我再怎么尽心去做,含辛茹苦地将她的孩儿养大,你也觉得我是活该欠她的!韩毅,你要搞清楚,当年是你求告上门,八抬大轿将我娶进你们韩家的!若不是你,我依旧在京城里,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何必现在受着气,里外都不是人!”

那扁竹是“她”的最爱,以前王府的后院,曾经种了一片。只是后来“她”不在了,王妃便命人都砍了。没想到,王爷倒是隔三差五地画起来……

韩毅一听她揭起旧账,也是有些恼羞成怒,沉声道:“你有完没完,多少年前的事儿,也要揭开说!难道你当年将风儿养在膝下,就全无私心?”

一时间,夫妻俩在书房里结结实实地大吵一顿,最后还是王爷占了上风。

当王妃气得泪眼婆娑出来时,回到屋子里,愣是一天都没有吃饭。

不过苏落云也是后来在小姑子的嘴里才知道王府里的热闹的。

她心里也是默默叹口气。自己的公公婆婆关系本就不太融洽,现在因为韩临风将她擅自带出府去,只怕又是雪上加霜。

但是她已经出来了,也不好立刻回去。此时,她已经在迁西大营不远的凤尾村安置了下来。

之前的粮草督运在这村里买下一处院子,又重新归整了一番。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就连屋后的茅厕都是红木搭建,里面恭桶也铺着木屑香料,旁边架子上备用的香料也都是京城里才有的上等香料。

而厨房里更是考究,除了做饭的炉灶外,居然还有烤肉的火窑,屋里带着火灶的砖炕也烧得热乎乎的。

落云就算看不见,也觉得此处有些像缩小的行宫,样样精致得很。

她偏居南地,早就听说北地的火炕睡起来暖暖的。

可惜王府烧的都是地龙暖墙,没想到在这么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里,她终于可以感受一下严寒冬日,睡在暖炕上的滋味了。

韩临风一边替她将钱箱收在炕边的衣箱里,一边说道:“之前那位督运,是峻国公府大公子的姻亲舅子,吃穿甚是讲究,将这院子也修整得堪比京城豪宅,现在是冬天,到了夏日,那院子里甚至还有温水池子,可以随时顶着树荫温泡,闲适得很。如今他走了,便想卖了这院子,原本这院子抢手得很,我手下的几员大将都想买……”

落云听了噗嗤一笑,接口道:“可惜这几位不差钱的爷,被新督运您一夕之间一网打尽,这院子顿时成了黏手货,甩脱不掉了!”

韩临风舒展腰肢,躺在了热炕上,喟叹道:“我平日都住在大营里。原是不想买的,可来看了看,突然觉得此处适合金屋藏娇,于是便作价买了下来,用来藏一藏你。”

落云摸索拽着被子,铺在了热炕上,听了他的话,也是嫣然一笑,复又担心道:“我若住着,是否会碍着你行差?会不会有人上书弹劾你?”

韩临风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一口,道:“你又不是住进军营,只是在附近的村落给我洗衣做饭,这样的贤妇若是都要被人弹劾,便太没天理了。而且过些日子,我就要往嘉勇州送粮了,也陪不了你几日。”

听闻他要送粮,落云不免担忧:“你现在守的这些粮食,除了王昀不想要,铁弗人和叛军裘振他们都眼馋得很。你一旦上路,岂不是肥兔子出了洞要惹得那些狼们馋涎三尺?”

韩临风也笑了:“是啊,三方人马皆来意不善,都想要打兔子搂草好过冬,你说我这个兔子该怎么当?”

落云可不相信他没有应对的法子,可是她的确也替他想了许久,只是不知自己的法子能不能成,想到这,她轻声道:“既然当了兔子,自然要做狡兔,要有三窟、四窟,甚至五窟。管他有多少狼来,都叫他们折断脖子……”

韩临风听了这话,发现这小妮子想的竟然跟自己不谋而合!就是不知,若是她来做,打算如何做这个虚晃人的兔子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