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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健对他说:“尽管有些不尽人意,还是凑合着吧,有位置总比没位置好些。”

关昊问:“老兄你这话听何人所说?”

高健说:“是向衡副部长透露的。”

省委组织部部长樊文良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向副部长主持工作,如果是他说的还应该靠谱。他对高健说道:“多谢老兄把消息透露给我。”

高健说:“别客气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关昊笑笑,对这件事没再发表任何意见。

同一天,他接到了廖忠诚的电话,他告诫关昊,无论什么样的决定,都请他服从组织的分配。关昊表示说:“我会的,请您放心。”

在非典前,关昊曾萌生调动工作的想法,实在跟付贵增配合不到一起。这不,非典过去了,眼下这个付书记又再提秋季大造林的事。他跟省委和省政府阐述过自己对平原造林的看法,没有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反而加剧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他甚至找过省委组织部,很婉转的提出过调动工作的事。当时组织部向副部长说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考虑。

唉,长乐就长乐吧,经济落后,财力薄弱这些对于他都不是问题。第一他不指望自己捞到什么,第二他有满腔的工作热情,他相信他会多多少少能够改变这一地区贫困落后局面的。

离开锦安,可能会有些不舍,但是他没有遗憾,新能源之谷、国际会展中心、城市地下管网建设,这些他致力打造的项目都已经初见规模,尤其是新能源之谷和国际会展中心,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创造了效益,并且驶上了快速、健康发展的轨道,无论谁来当书记和市长,只能坐享其成,而无法改变它的良性发展态势。地下管网建设已经正在建设中。这些应该都不成问题,唯一让他有些放心不下的就是温泉城。对温泉城他有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和付贵增探讨过,也表明过自己的想法。他想把温泉城建成太阳能之城,绿色环保,还能争取到国家新兴产业技术资金的支持。但只要是沾上新能源字眼,付贵增显然就不感兴趣,他准备独立招商。

很快,在今年冬季召开的全省经济工作会议上,省委副书记宣布了今年调整的人事任免决定,出乎人们意料的关昊没能就任长乐市委书记,却被意外的平调到霞岛市任市长,原来霞岛市长白克升任霞岛市委书记,锦安市市长从中组部某局空降下来的。

会场一片唏嘘声。显然对关昊的任命存在着不合理性。

关昊做了极大的努力,才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尽量使自己保持住神态镇定。应该说这个决定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想过最坏的结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早已被古今中国的官场验证了两千多年,不然怎落得封建陋习的雅号?但细究之下,却有其必然性,而且不无合理性。从已有的经验来看,无论作为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还是作为一个地方或单位的主要负责人,用人都要首先考虑两点:第一,可靠;第二,顺手。恐怕只有熟悉的、亲近的人才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特别是新上任时。至于能干不能干,也只能在可靠和顺手的前提下去选择了,哪怕是“矮子里拔高个。”这可以说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人们诟病这种现象无非有两点:人事调整非制度化,随意性较大,有的时候任期制内的干部都变动频繁,导致工作缺乏连续性,甚至政局不稳;“一把手”个人的意图往往起主要作用,不免任人唯亲,以人划线,导致人才埋没,风气变坏。

人事变化的导向性极强,社会影响立竿见影。历史上有无数关于用人的经验告诫,也有无数用人失误的事实,今天反复强调“任人唯贤”、“搞五湖四海”,也反复出现用人上的腐败和不正之风,可见用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在何处?难就难在所用之人既要有德、又要有才,既要靠得住、又要有本事。从另一面来说,不任亲则不可靠,不用熟则不顺手,中国人还讲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呢;但任亲、用熟范围毕竟有限,而且确有“亲小人、远贤臣”的危险。这真应了一句老话:此事古难全。

就因为关昊深谙其中奥秘,所以他很快就能接受组织上的这一决定,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那么路上的一切你都要适应,无论是坦途还是荆棘,都要面对,既要有享受阳光照耀的舒畅和快意,又要有拥抱黑暗的勇气和宽容。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泰然处之。然而,在省委书记魏长林的一番讲话后,他无法保持这种平和的心态了,也无法让自己泰然处之了。

就在会议结束之际,省委书记魏长林同志做了大会总结发言,他在肯定这次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召开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的同时,又讲了对两次人事调整的意见。他说:“一个时期以来,有的干部不安心工作,对人事调整却充满了极大的兴趣,打探小道消息,热衷于散布和传播小道消息,这些都是我们在组织工作中所不齿的。还有极少数的干部,以前顺风顺水,呼风唤雨,现在稍不如意就找组织部门换地方,闹情绪。仗着以前干出过成绩,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在工作中不能很好的配合,甚至不配合,消极应对,甚至不应对。今天,我提醒这样的同志,这是党的工作,是人民赋予你的权力,不是你个人的舞台,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即便你干出了成绩,那也不应该成为要挟组织享受特殊待遇的资本,这样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干部显然不会得到组织的重用……”

他的头一下大了,这话显然冲他来的,因为这次平调的只有他一人,显然是没得到“组织重用”的那种人,那么他就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了!他呼吸急促,血脉倒流,手微微发抖,显然是变了脸色。他突然挺直了身子,坐在他旁边的消防总队政委急忙用脚暗暗的碰了一下他,然后在本上写着:冷静,我相信你!!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身子洒脱的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叠加在一起,随后就把手中的笔一甩,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这响声尽管不大,但却是掷地有声,带着极强的抗议色彩。因为省委书记讲话时大家都在屏住呼吸认真记录,唯恐漏掉什么重要指示,况且今天讲的又是这么敏感的人事问题。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会场鸦雀无声,冷不丁他扔笔的声音就显得出奇的清脆和响亮。

这个声音不仅使周围的人一惊,也使正在义愤填膺的省委书记的讲话磕巴了一下,他很快就知道了声音的位置,稍微停顿后就结束了刚才慷慨激昂的讲话。

散会后,人们纷纷离座出去。谁也不敢说话,更不敢交头接耳,唯恐在眼下这个非常时刻有什么不便之举。关昊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他来到了省委组织部部长樊文良办公室的门前,这才知道樊文良部长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他直接来到了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向衡的办公室,敲门进去。刚刚从会场上回来的向副部长正在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屋里的暖气很热,刚坐下,就见关昊神态自若的走了进来,他以为关昊是发牢骚来了,头也没抬地说道:“如果对这次人事安排有意见的话直接去找魏长林同志。”

关昊没言语,也没有理会向副部长的话,而是脱去外套放在旁边扶手上,直接坐在他的对面,从向副部长手下抽出信笺纸,一分为二,撕下一半放在自己面前,另一半又给他放回原处。眼睛在桌上找着什么,看见向副部长手中的笔,就一把夺了过来,在信笺纸上面唰唰的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看着向副部长说:“请问,有印泥吗?”

向副部长不知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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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印泥,关昊打开,食指的指肚在印泥上摁了一下,然后又把这个指肚用力压在自己的名字上,扯出一张纸巾,把指肚上的红颜色擦干净,这才把刚才写的东西端正的放到向副部长面前。

向副部长用眼睛一扫,上面四个潇洒的大字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辞职报告。他愕然的抬起头,看着关昊。

关昊这时已经站起,他微笑的看着向副部长,一扬眉,说道:“麻烦您把它交给省委。”然后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告辞。”顺手拿起自己的西服外套,潇洒的往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插进了裤兜,转身就往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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