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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揪着对方的后领,赔着笑脸说:“大人,他定是远道而来水土不服,脑袋发瘟了!”

陈庆缓缓点头:“我瞧着也像。”

鹿仙翁仗着身大力强,把瘫软的房英拽了起来:“小人这就带他下去洗把脸,休养两日就好了。”

“等他的家小接到咸阳,见着故人,瘟病想来不药而愈也未可知。”

陈庆摆了摆手:“你把他带下去吧。”

扶苏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头感慨万千。

以他看来,陈庆虽然行事多有出人意料,枉顾礼法,但顶多算得上放浪形骸、不拘小节。

绝不至于如房英一般,畏其如虎。

“让殿下见笑了。”

陈庆尴尬地拱了拱手:“想不到微臣在方士之中声名如此狼藉。按理说也不是我把他们贬为奴籍的,他们怪我干嘛?”

扶苏默然无语。

这话再说可就是大不敬了。

——

咸阳城外一座偏远的山神庙。

日落西山,孤零零的马车穿过崎岖的小道迤逦而行,最终缓缓停在庙外稀疏的树林中。

车厢的门帘拉开,下来的却不是妇孺,而是一名头戴青铜面具,身形健朗的神秘男子。

他四处观察许久,听到几声有节奏的鸟叫后,才放心地走入庙中。

沿着神像背后的密道走了许久,终于抵达一处烛火黯淡的秘室。

早有八人齐聚于此,听到脚步声后,齐刷刷地盯着密道口。

见到熟悉的青铜面具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来者点头致意后,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

九人环坐,却空出一个石墩。

“任姜来不了啦。”

有人低沉地感慨道。

余者默不作声,皆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

谢氏有两大来源,一是上古之时的任姓谢氏,二是姜姓谢氏。

从黑冰台查抄旧楚勋贵谢家的时候,在座的就猜测到恐怕又有一位同道要赴难了。

“诸位亡秦之心可消否?”

有一名老者语气激动地问道。

“但有一息尚存,秦国必亡!”

“国仇家恨,百世难消!”

“吾全族皆死在秦兵手中,苟活人间,只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任姜虽死,亡秦者前赴后继!”

秦国一统天下的过程中,杀得血流漂杵。

反秦者从未断绝,这样的秘密结社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

只不过这一支组织格外严密,势力也最为强大。

“一杯浊酒,送任姜黄泉路上好走。”

众人在密室里举行完祭奠仪式后,又开始紧密筹划下一步的行动。

他们都是单线联系,互相之间不知姓名,却心甘情愿地将自身的资源向同伴共享。

很快,争执开始出现。

杀嬴政、杀扶苏、杀陈庆。

三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

“还是投壶来做决断?”

不知是谁提议道。

众人缓缓点头。

一只贯耳瓶摆在了石桌上,九人各持一枚羽箭。

“杀嬴政者投之。”

话音落下,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羽箭掷入其中。

然而其余人全都无动于衷。

“此事当从长计议,贸然行事,我们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

发声的人基本代表了大家的想法。

嬴政是那么好杀的?

况且随着秦国越来越强大,或许他们都意识不到,自己也隐隐产生了这是天命所归的念头。

短暂的沉默后,主持者再次喝道:“杀扶苏者投之!”

哐啷。

又是一枚羽箭投了进去,然后悄无声息。

“扶苏心慈手软,难成大器,杀之无用。”

有人替自己辩解,大部分人都附和地点点头。

主持者见无人投箭,继续喊道:“杀陈庆者投之!”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一连七支羽箭先后投了进去。

“秦国刑法严苛,百姓怨声载道。可此獠废除严刑,施恩于民。如今到处都在赞颂扶苏的名声,黔首百姓对大秦再次充满期盼,不杀他大事坏矣!”

“可惜早不识此恶贼,未能将他收归己用。如今他已成为吾等心腹大祸,当尽早除之。”

“扶苏无甚本事,全仗着陈庆为其操持。杀陈庆,扶苏自废矣。”

“先杀陈庆,如断嬴政一臂。”

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一定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朝堂之上,陈庆声名狼藉。

御史大夫将其视为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时时刻刻琢磨着怎么将他扳倒。

但是在这群反贼眼中,陈庆的作用却至关重要,喊杀声一片。

“那就这般决定了。”

“待其大婚之时,就是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