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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江意躺下后,闭上眼睛,才没多久,忽然又睁开双眼坐起来。

昨晚从假山那边回来时她就打定主意不会再管他了,可回头想想,她的手帕是不是还在他那里?

这下子江意还怎么睡得着。

横竖想着她的手帕,最后索性决定出院子,到那假山附近去转转。

要是看见附近没人的话,她就赶紧溜进假山,快速拿回自己的手帕,趁着没人再溜出来。

这会儿沁竹和萧嬷嬷换了茶水收拾了房间,又躲到某个地方偷懒去了。江意也自行便利。

阳光明媚,她一路穿过树荫,又往假山那边去。

结果这回显然运气不大好,正有苏家下人在这里洒扫。

江意没法靠近,只能站在池塘侧边,远远往那假山望了一眼。

当然是望不出个所以然。

她自是不知道,当她期期艾艾地往这边望时,石洞里的男人倚着洞壁,从他的角度正也恰到好处地看着她。

但是她却看不见他。

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捻着她留下的那方手帕,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上面扶芳藤的绣纹,眼神全落在了外面阳光下那少女的身上,将她的有些沮丧又有些隐晦着急的表情尽收眼底。

后来洒扫的下人要往假山这边来洒扫,那少女见状,望向他这边的眼里有几许着急,忙叫住下人,寻了个借口把人支开了。

江意谨慎,也没在此久留,走几步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着,他这会儿怎么也该醒了吧,要是听见她跟下人的对话内容,应该趁早离开。

至于她的手帕,下次,再去找吧。

倚着洞壁的男人目光一直看着她走远,消失不见。而后低下眼帘,随手提了提自己的一片袖角,露出手臂。

手臂上留下几道昨晚她使气弄出来的掐痕和挠痕。

她掐挠得倒挺狠的。

中午时,江意留萧嬷嬷在院里,让沁竹去后厨给自己拿午膳。

结果沁竹这一去,许久都没回来。

萧嬷嬷道:“沁竹迟迟不回,怕是饿着江小姐了。我去催催她吧。”

江意道:“许是中途被什么事耽搁了,也不着急,再等等。”

江意一直等到午时过去,才叫萧嬷嬷再去后厨给她拿一份。

以往沁竹和萧嬷嬷偷懒的时候也经常是半日半日地不见踪影,但每每总能在江意面前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今日沁竹消失了半日,也是见怪不怪的事。

萧嬷嬷心里自是不痛快,骂骂咧咧。沁竹一躲去偷懒,院里的活不都落在她头上了么。

只不过下午萧嬷嬷也顾不上去找沁竹,她忙着在院里各处角落寻视了一番,而后又直接进江意的房间来摸摸索索。

江意正看书,抬起头见萧嬷嬷旁若无人地几乎把房中的摆设都摸索了一遍,随口问:“嬷嬷在找什么?”

萧嬷嬷神色无一丝敬意,目光犹在房里各处搜索扫视,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嘴上回道:“我的一支银簪不见了,不知是不是落在江小姐这屋里了,所以我进来找找。”

那银簪是前些天用魏子衿赏给她的银子才打造的,她私下里没少炫耀。可没想到才戴了两天还没热乎呢就不见了。

萧嬷嬷肯定发簪没有落在别处,因为她先前去后厨拿了饭食回来时还戴着,所以不是落在院子里就是落在江意的房间里了。

江意闻言十分大方又好心地让萧嬷嬷往各处都仔细找找。

结果萧嬷嬷找了一个下午都没能找到,一直丧着一张皱纹横生的脸。

是夜,江意早早便歇下了。

她却一直在想,重活一世过后,以往自己看不清的许多事,其实都一目了然,只不过是自己当局者迷罢了。

当初她父兄离京镇守西陲,苏家主动要求把她接过来照顾,反正她也迟早是苏锦年的妻子,只等婚期一到便举行大婚。

她轻易地答应了。

后来她父兄数年没有消息,她又把自己放得太低,苏家人大抵都快忘了她曾是侯门贵女。

沁竹和萧嬷嬷都是苏家的下人,当然很容易被魏子衿收买。

前世自己被毁了清白以后,江意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们,只是她们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说当晚到处都找不到她,她竟然相信了。

可后来这两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再次把魏子虚那个杂碎引狼入室。

她不敢对外说起魏子虚闯她闺房的事,她甚至不敢在她们面前提,唯恐她们再宣扬出去。她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再后来苏锦年娶妻,她俩险恶嘴脸毕露,处处为着新进门的二少夫人来坑害自己。直到她被下狱,她们都还不忘再狠狠踩她两脚,把唯一护着她的几个旧随赶尽杀绝。

江意的旧随原本是她从侯府带过来的,两个贴身丫鬟和两个得力的嬷嬷。可她为了在苏家能得到认同,但凡自己的人和苏家的下人产生什么争执,她次次都偏向苏家那边。

重生后的江意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两个月前,因为自己身边的人得罪了苏家的三夫人,也就是苏锦年的娘,她大发雷霆,把自己的丫鬟嬷嬷全都遣送回了侯府。

而后苏家才临时拨了沁竹和萧嬷嬷到她身边来伺候。

前世她待这两人百般宽容,到最后却养了两只白眼狼。

她糊涂至斯,将身边的人都赶走,使自己在这苏家彻底的孤立无援。

她也伤害了身边至亲至信的人。

她是被狗屎糊了眼睛,被猪油蒙了心!

上一世她做错了许多事,这一世她要一件一件地纠正过来。

江意想得出神,随后慢慢回过神来,却猛然感觉屋外廊灯的暗淡光线下,屋里有一道暗影,正立在她床前,仿佛有一束炙热的目光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