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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盏是凭着那几天极早的生物钟醒来的, 沈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折腾了一晚,还能起得那么早, 林盏真是佩服。

毕竟是第一天来, 太起晚了也不好, 林盏挣扎着坐起来,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沈熄走的时候大概匆忙,也没来得及收拾。

昨晚的耻辱史牢记心头, 林盏咬牙切齿, 凭着极强的“复仇心”,勉强穿好了衣服。

屈辱、没尊严、勿忘昨耻!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开门出去。

勉强赶上了早饭。

正在整理碗筷的沈熄看到她,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吃早餐的时候, 叶茜看着她:“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昨晚哭了吗?”

只是简单的哭一哭, 可不至于肿成这样。

林盏埋头喝粥:“嗯, 昨晚看了个悲情片。”

沈熄不置可否,但笑不语。

叶茜趁着他们还在家,跟他们聊关于毕业的事情。

“盏盏马上就大四了吧?”

林盏:“嗯。”

“打算考研吗?”

这次是沈熄代她回答的:“我们都打算考。”

毕了业, 也还是要继续留在学校的。

“以后都留在这边工作吗?”

想了想,林盏说:“应该是的。”

当天下午, W市又下了雪。

林盏趴在窗子前,提议道:“去堆雪人吧沈熄?”

沈熄进房间换衣服,叶茜就站在林盏旁边,笑道:“原来下雪, 他可从来都不出去啊。”

林盏在台阶上堆了一个垂死挣扎的人,为了应景,还拿颜料给人的嘴角涂上流下的血迹。

沈熄看她,说:“等会要是有人来,肯定被你堆的这个吓死。”

林盏自顾自地继续创作,画完之后,看到自己右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她忽然就叹了口气。

沈熄:“叹什么气?”

林盏摇着头,无不惋惜地说:“我居然就这么五迷三道地答应你了?连一个正式的求婚都没有?”

沈熄:“……”

林盏问:“戒指你什么时候买的啊?”

沈熄努力想了一下,最后道:“很早,记不清了。”

“很早啊——”她拖长音调,背着手走到沈熄身前,眨眨眼,“你那么早就想娶我了啊?”

她是在打趣,但沈熄扯过她因为堆雪人冻得通红的手,包进自己的手掌里。

他说:

“对,只有你。”

“虽然你话又多,爱折腾,有时候又不讲道理——但那只是少数时候。”

林盏不服气:“我哪有你说的那样啊……那我大多数时候呢?”

“大多数时候,你都很讨人喜欢。”

林盏继续不服:“多数时候讨‘人’喜欢,那你呢?”

“我就不一样了,”他低声说,“我所有时候都喜欢你。”

///

大三下学期又在另一种繁忙中度过。

大四开学后,课程明显少了起来。

该写毕业论文的写论文,该忙毕业设计的忙设计,不过多久还有学校的实习。

林盏也还要准备考研的事情。

上学期开学没多久,老师找她商量画展的事。

随着各种各样活动的频繁“刷脸”,林盏逐渐有了些知名度,也有了固定的粉丝群体。

“大家都觉得你作品有了,一定的人气也有了,趁着学校现在还能帮你,你可以尽快申请一个学生作品展。”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林盏都有点傻了。

她维持着表面的镇定道了谢,向老师请教了流程和台前幕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手都有些凉。

虽然做了点心理准备,虽然她自知自己无需妄自菲薄,但……太快了,太猝不及防了。

有些惊喜,有些无措,不知道担不担得起老师这份信任。

那种感觉,就像是熬了一整夜的人抬头,忽见天光;又像是跌跌撞撞在大雨天走了一路的人,忽然看见面前怒放的花和璀璨的晴朗。

回了寝室,把这件事通知给她们,一个个都很高兴。

尤其是洛洛:“快什么快啊,你也不看你都给蔚大争多少光了,给一个画展算什么啊,我还觉得给少了呢!”

说完,自己也笑得不行。

策划一个画展略有些复杂,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林盏把自己原来画的画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个寝室几个人,伙同指导老师一起,挑选出了展品。

有了学校的支持,总比自己个人承担要好得多。

从申请到批示,再到选择展品,确定展题,完了之后还得找场地……

找到场地之后,要裱画,要做广告四处宣传,还要布置展厅。

试展的那天,寝室的人和沈熄都去了。

大家随着灯光又调整了一下画的位置,忙了几个小时才收手。

林盏也累了,靠在门边说:“等画展结束了,我请你们吃饭啊。”

这次画展,大家都帮了她很多。

老幺会设计,她帮林盏做了要投放的海报。

寝室长认识的人多,帮林盏四处联系投放海报的事。

洛洛认识学生会的,在学校的公众号和微博上都替林盏发了很多推文。

沈熄是苦力,经常帮林盏搬东西。

试展结束之后,林盏不想走,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休息。

寝室的人都先走了,沈熄看她一个人在那,抬着脸,双眼放空。

他坐在她身边,笑着问:“怎么,因为目标实现,现在觉得找不到前进的动力了?”

毕竟她一直以来的拼搏奋斗,都是为了跟林政平许下的那个承诺。

她想争夺自己的自由权,首先就是要办这一场画展。

“我这才哪跟哪儿啊,”林盏回过神说,“就是觉得,路还好远啊,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

这件事完成了,还有下一件、下下件。

能办画展的青年画家数不胜数,她也不是其中的佼佼者,要真的想往上爬,还得拿出更好的作品,还要经受更多的磨炼才行。

林盏:“刚刚想到这些,就觉得未来也不会轻松到哪去。”

“累就是因为在走上坡路啊,”他揉揉她的头发,“就算很累,也不会累到哪去了。”

林盏点点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长吁一口气:“毕竟最难的已经解决了。”

沈熄问她:“画展会请家里人吗?”

“请啊,肯定得请,”林盏说,“首先要让林政平知道我做到了嘛。”

沈熄顿了顿,还是没有把自己之前去过她家的事跟她说。

林盏说:“我好多年没有回去了,虽然林政平可能觉得我是叛逆,但是我想告诉他,不是叛逆,我只是无法接受他的方式而已。我要告诉他,画展成功了,他再也没办法干涉我的人生了。”

不管以后走得艰难与否,她都做好了自己承担的准备。

///

她挑了个周末,回了W市。

这是她自大学以来,第一次回W市,是带着回家的念头。

她发现就算多年没走这条路,她依然对这里的一砖一木都熟悉不已,对每个街道每个店铺了如指掌,对这条路要通往的地方,依然有种孤独的亲切感。

说到底是她的家,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林政平的教育方式虽有偏颇,但到底没想过要害她。

爱可真矛盾,林盏抓着头发无力地想。

她拾级而上,走到单元门口,拿出门禁卡开了最外面的大门。

什么都没变,几年都没更新的门禁卡,怎么还能打得开门。

她心中五味杂陈,坐着电梯到了家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她抓住挎包的带子,看着门缝。

过了大约一分钟,有人来开门。

蒋婉打开门,看到是她,惊讶地眨了几下眼睛。

“盏盏,你回来了?!”

客厅里正常音量的电视,被人慢慢调小了。

林盏:“嗯,来跟你们讲件事。”

蒋婉招手:“进来吧进来吧……妈妈前两天还买了荔枝,想着你要是在家肯定很爱吃,我们俩都吃不完……”

她哽了哽,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抓住手里的带子。

她走向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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