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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寒舟望向已经合眼躺平的妻子,完全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出。

对他而言,二人迄今为止都没有互加微信,只是出于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的思路:嫌麻烦。

他忙起来时很少看手机,重要消息常常会漏,最开始结婚时二人还没有熟悉到可以闲聊的地步,她的每一条消息都是在讲正事,只有通过秘书才能最快以及在最适当的时候处理。

久而久之这件事就成了习惯,况且,既然通过秘书也可以正常沟通,那何必还要浪费时间互加?

他只是觉得没必要,但也忽视了如今晚般的特殊情况,故而在她提出要加微信时他并没有拒绝,自然而然地觉得又不是什么大事,便稀松平常地把号码给了过去,紧接着继续手上看书的正事。

然后他的妻子就拒绝了添加他的微信,并气势汹汹地质问他是不是施舍她。

“这算哪门子施舍?”裴寒舟蹙眉开口,“微信不就是这么加的?”

“你把手机——”

林洛桑“蹭”地一下坐起来,模拟着他的动作:“就这么——”

长臂一展,做了个弧线运动:“丢到我面前?”

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这不就是不耐烦地施舍我吗?你知道多少人求我加微信吗?”

表演得还挺生动。

他棘手地抵了抵眉心,叹息一声:“那我给你做马卡龙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动作,你怎么不觉得我在施舍你?”

“那也是在施舍我啊,但是我吃人嘴短没资格抗议,”她说,“而且那时候心情好。”

裴寒舟算是明白了:“那你今晚为什么心情不好?”

“被你气的。”

裴寒舟:?

卧室内又沉默了许久,就在林洛桑堪堪要睡着时,听得男人道:“我明天会跟周良说的。”

“谁?”

“秘书,”他道,“不会让你无颜面对他。”

……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好不好?

林洛桑咬了咬牙,感觉自己跟这个时而就直男直脑筋上线的男人真是很难沟通。

很快,男人放下书也准备入睡,躺下没多久,听到她用力地翻了个身,然后从鼻腔里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有什么郁结于心。

以她的入睡速度,半小时过去早该睡得天昏地暗,断不可能翻来覆去。

男人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如他想象得那么简单:“睡不着?”

林洛桑气鼓鼓地裹着被子不说话,很快又听到他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不痛快成这样?怎么样你才能泄愤?”

她回答了最后一个,给予了简短有力的二字回复:“咬你。”

裴寒舟:“……”

男人将手臂递过去,淡淡道:“咬吧。”

“如果你能过意得去之前在我肩膀上留的牙印和背上的抓痕还没消的话——”

无良资本家只是意思地递过去了一下,万万没想到她真的抓到就咬,甚至他连第二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林洛桑抓着他手臂毫不留情地下嘴,温热呼吸就喷在他的肌理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某颗尖尖的虎牙,还有嘴唇内侧携带的温度。

发泄之后她松了口,看着那排整齐的牙印,总算缓解了许多:“我当然过意得去,那是你该得的,这也是。”

男人像是已经被她咬习惯了,安之若素地抽回手臂,甚至还欣赏了一下她牙齿的形状,“你做过矫正了?”

“没有,天生就这么齐。”

林洛桑总算觉得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消弭了不少,禁不住抬手捏了捏耳垂,看到男人的手臂又难以控制地想到他捏着那团薄薄衣料的样子,一下又没上来气儿,猛憋一口气,拉着被子盖过鼻尖。

“你想把自己蒙死?”

男人侧身下拉她的被子,她牢牢攥住严防死守,不期然和他对上了视线,一下没来得及收敛眸中的情绪。

裴寒舟愈发觉得不对劲,盯了她几秒,像是有读心术似的,半晌后启了唇:“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帮你拿了内……”

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猛地翻身上来捂住他的嘴唇,拒绝他再多发出一个音节,瞳仁威胁一般地放大,眼尾不知是从哪里借来了一抹淡淡的亮光。

她大概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就这么制止着他,呼吸有几分紧张的急促。

裴寒舟只觉好笑,好整以暇地瞧了她一会儿,这才不留情面地扬了扬眉,在她以为扼杀了所有可能放手后漫然勾唇:“哦,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洛桑:“……”

他就说她今晚状态怎么这么不对,说是生气又不像生气,就像是在跟什么较着劲儿。

“我不是,我警告你别瞎说,”林洛桑动了动身子,凝着眸持续威胁,“你……”

话没说完,被男人哑着声音突兀打断:“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坐在男人身上,并且恼羞成怒地又摇又扭了大半天,整个人霎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迅速翻身下来,然后滚到床边装死。

男人喉结微动,声音里磁沉的质感压根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掉的:“怎么不说了?”

林洛桑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变化,只一个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错了,我根本不应该在你这种禽兽的发情时间企图和你讨论正事。”

裴寒舟在黑暗中的身影顿了顿,掀眸看向她,声音里裹着一触即发的危险:“什么?”

她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无论怎么样都只能先认怂,裹着被子持续后退,差一点就滚下了床,被男人捞了上来。

然后,当晚的裴寒舟又在肩膀上喜提了三个牙印,林洛桑又……欣赏了一下窗帘缝隙里的,凌晨六点的天空。

第二天她醒来时,男人惯例不在枕畔,她从床上缓缓挪起来,早已明白自己注定被无良资本家吃干抹净的命运,也没有多作感叹,吃个了早餐就开始写歌了。

她一个人在家吃东西的时候会看综艺节目,今天正好赶上自己喜欢的辩论节目更新,一打开就是现实的话题,正反双反辩论得很激烈,这次甚至还设置了长辈席,任年轻人的票数如何变化、随着不同的观点刷新自己的观念,长辈的票数却几乎固执地,一动也不动。

经常能在微博上看到这一代和上一代沟通与思想之间的差异,长辈总喜欢用既定的观念试图捆绑与说服下一代,诸如一个好的女孩子要怎样怎样,到了多少岁你又该怎么怎么样,仿佛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班同样的列车,到了相同的站点大家全都该停,该走相同的路线,去一模一样一成不变的终点。

除了网络,舆论也会捆绑,会为了营销产品说你只有拥有XX才算有价值,会有人站在制高点说你要这样做才是合理,永远有人孜孜不倦地为你套上模板,如同道德老师般企图对你的人生指指点点肆意干涉。

她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很多话都是无形的绳索,捆绑得人动弹不能。

灵光在此刻乍现,她眼前浮现了椅子与绳索,舞台设计应运而生,甚至连歌曲主题也轻松浮现。

既然大家都活在条条框框这么多的世界里,那她不如想办法——《松绑》吧。

这首《松绑》她写得还算流畅,歌词很快搞定,然后看视频去联系合适的编舞老师。

为了配合主题,她打算加入时下比较流行的椅子舞,但学一支新舞需要耗费较多的时间,因此必须提早准备,好提升整个舞台的完成度。

由于一直有灵感,加上打算尽早把歌曲部分解决好,以留出更多的时间学习舞蹈,当晚她熬到了两点,好不容易结束了战斗,正准备睡觉时,听到一楼传来门落锁的响声。

裴寒舟?他怎么这个点回来?

一楼很快在短暂的脚步声后陷入安静,不像裴寒舟以往的风格,她走下楼打算一探究竟,发现男人正蹙眉躺在沙发上,领带稍有些歪斜,眉眼边也带着疲惫,正在阖眸休息。

有月光疏疏落落地洒进来。

想到他前一天凌晨还雄姿英发斗志昂扬的状态,林洛桑忍不住撑着门槛揶揄道:“啧,累啦?”

男人眼睑都没抬,喉结滚动着低声回:“从下午三点谈到晚上九点,再熬夜坐飞机赶回来,我不能累?”

“这么久啊?”林洛桑也被惊到,重复确认,“三点到九点一直在谈?”

“嗯,一笔大生意。”

她像是在思索,稍作停顿后才轻声开口:“饿了吗?”

男人蓦然抬眼,布了些血丝的眼睛看向她:“……什么?”

“三点到九点一直在谈,谈完又回来的话,不是代表没吃晚饭吗?”她看了眼手机,“现在不是凌晨两点吗,不该饿吗?”

“我分析得有问题?”

裴寒舟却没答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以往跨国的大case,但凡是透露了,被问及最多的一定是“成功了没有”或是“谈成到多少钱”。

被问谈太久有没有饿,倒是第一次。

她就站在暖黄色的灯光下,还是穿着自己最喜欢的家居服,脑袋上束了个独角兽发带,应该是才洗完脸,整张脸又白又净透,目光都被镀上了几层温柔。

他内心某处隐有触动。

这样稀松平常的问候和关切,恍然间令他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的温情,在这一刹那居然近得触手可及。

林洛桑从来没见过他出这么久的神,不由得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旋即自言自语地嘀咕开:“饿得不会说话了?”

裴寒舟:“……”

男人这才坐得端了些,道:“被你一说,好像是有点。”

林洛桑上下扫他一眼,觉得男人这模样还挺难得,不由得升起了丝丝恻隐之心,点头道:“行,那你等着吧。”

裴寒舟似是独自挣扎了会,才问她:“你做?”

“不然呢,你要想让我给你叫外卖也行。”

“不用了,”他垂眸,“你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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