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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岳辉没喊住她,林洛桑夹着头套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幸好对面的裴寒舟下了车还在跟人商量着什么,并没有急着离开。

发现男人好像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她赶忙套上了头套,跟着人潮走过斑马线,到了他身边。

男人完全没有认出她。

她窃喜着快步上前,打算在他进门的时刻再来捉弄他,可惜走得太急,一下没注意到脚边的立式海报,就这么被栏杆绊了两步,聪慧的大脑光荣地撞上了玻璃门。

有头套垫着,其实并不痛,但她下意识就叫唤了声,扶住自己的脑袋。

正准备进门的裴寒舟顿住脚步,看了身旁这个灰叽叽的兔子一眼。

保镖反应过来什么,正要走过去清人,被男人拦住。

发现裴寒舟在往自己这边走来,计划中的角色再一次完全反向颠倒,林洛桑下意识往后蹭了两步。

男人眯了眯眼。

虽然只能通过玩偶服的缝隙看到里面人的眼睛,但只要扫过去一眼,再配合上那个声音和动作——他不会不清楚这是谁。

很快,林洛桑手腕被男人扼住,他大步流星地拉着她往里走,林洛桑拖拖沓沓走不快,最后只能小碎步跑起来,身子在玩偶服里一晃一晃。

男人将她拉近房间时动作更快,她一个不留神滑过门板,视线忽地被遮住,低呼道:“头……我头歪了,裴寒舟你把我头弄歪了!”

裴寒舟:“……”

男人一把将她揽到什么上面坐着,然后把她的歪到后面的头套扶正,再打开。

她在里面气喘吁吁,鼻尖上渗出了一层汗。

他漫然垂着眼:“解释一下,这又是什么游戏?”

“不是游戏,节目组的设置,”她摇头晃脑一本正经,“我本来是要让你帮我听歌评价的,谁知道你走的那么快还把我头撞歪了……”

裴寒舟盯着她半晌,又给气笑了:“歌儿呢?”

她摸了摸身上,正准备掏出手机,摸了半天口袋里空空如也,这才眨了眨眼睛:“……忘记带了。”

为了扳回一成,她立刻理直气壮地指摘他:“你的领带怎么这么歪,谁给你打的?”

裴寒舟:“我自己。”

她把手从玩偶服的身子里钻出来,忍不住抬手理了两下,“你的动手能力真是令人堪忧……”又突然反应过来,“你打领带干什么?”

说到这里,她终于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和在舟一众高层理事面面相觑。

…………

罗讯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嫂子下午好。”

林洛桑:“……”

所以大家就在这看了五分钟……她和裴寒舟拌嘴?

她蓦地从桌上窜下来,向裴寒舟输送了一个“这么多人在开会呢你怎么不仅不告诉我还带头和我闲聊”的目光,对着众人抱歉道:“不好意思大家,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我这就走。”

男人扯了扯袖口,发现她大半个身子都从玩偶服里探了出来,淡淡道:“出了汗再出去吹风会感冒,你在里面休息二十分钟再走。”

林洛桑:“那你们怎么开会?”

“你坐着我们也能开,”男人道,“也不是什么机密。”

林洛桑第一次听:“还有公司的高层会议不是机密?”

裴寒舟:“我说对你不是。”

此话一出,各大高层面面相觑,想起了每次开会都被没收通讯工具与世隔绝的惨况。

对他们就是“没收工具怕泄密”,对老婆就是“对你不是机密”,真是双标得明明白白哈。

终于有人忍不住,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小声问——

“这个是……秀恩爱的意思吗?”

身旁的人严肃地点点头,“我觉得是。”

……

林洛桑本来是真的准备走,谁知道男人执意让她留下,并警告她穿成这样看不清路非常危险,下次不允许独自行动。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她真的很想挺起胸脯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儿。

但她不想耽误大家开会,于是没有硬刚,点了点头就坐在他身后休息了。

他们聊的东西深奥又复杂,加之不久前才累过一阵儿,她多少有些乏了,就跟高中时候听政治课似的,听着听着就被催眠,然后缓缓趴在了桌上。

紧接着,刚才还在脑子里盘旋着“这到底是不是秀恩爱呢”问题的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boss一边分析着冷酷无情的数据,一边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夫人的肩上。

好,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他们明白了——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

林洛桑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正巧赶上大家散会,她实在不好意思这时候起身和大家打招呼,并亲切地说出“你们聊的东西我听不懂所以睡着了”这样的话,于是趴在桌上装睡,打算等人都走了自己再起来。

人声渐渐稀少,她的忍耐力也即将到达顶峰,正将眼睛眯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嗓音:“醒了就起来。”

“装睡也不会让你看起来更聪明一点。”

“……”

当日的聊天以林洛桑把外套绑在男人脖子上并气冲冲走出大楼而告终。

岳辉和小暖在汇合之后先行将她送回家,她的玩偶服也由小助手带了回来。

一切都看似在往美好而平和的方向进展,她晚上和裴寒舟聊天时甚至还能说起自己遇到的趣事,二人也第一次有了聊天聊到彼此睡着的经历。

她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但没舍得亲手为自己解开这童话一般的梦境。

可终究有人会舍得。

没过多久的某个下午,赵璇雅约她出来谈一谈。

说老实话,她一开始其实并没打算去,拒绝的第一反应在口中打了个旋儿,思忖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彼此都冷静了这么久,她想赵璇雅或许有一些新的东西要讲,而赵璇雅毕竟是裴寒舟的母亲,和她喜欢的人有着血缘关系。

赵璇雅说要来家里,但她想到裴寒舟并不喜欢女人的味道,也想把谈话变得更透明一些,便把地点换到了咖啡厅。

赴约当天她去得很早,盛千夜听说这女人要找她谈一谈,拉着纪宁也坚定不渝地抵达咖啡厅,挑了林洛桑的隔壁桌坐下,说一旦发生紧急情况,起码这次有姐妹帮她撑腰。

赵璇雅没来之前,盛千夜就坐在赵璇雅的位置上,同林洛桑确定道:“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吧?”

林洛桑戳着盘子里的松饼:“说实话,没想好。”

“没事,放轻松,她diss你的时候你diss回去就完了,”盛千夜为她壮胆,“你就当和以前一样。”

她手指顿了顿,抬头说,“但是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盛千夜皱眉。

“上次见面,我和裴寒舟还没有关系,但这一次……”林洛桑深呼吸一口,“这次的我,是喜欢裴寒舟的。”

对面沉默了几秒,纪宁愣住,盛千夜的勺子也掉回杯子里碰出脆响。

过了会,盛千夜这才装作看破红尘般搅了搅咖啡,如情感大师般宠辱不惊地分析道:“我就说,朝夕相处下迟早要产生感情的,尤其是老公好看又有钱的情况下。”

她又吹了吹咖啡,驾轻就熟与指点江山感愈浓,更加轻松地脱口而出,压根没怎么过脑子:“你不是说喜欢上就要和他离婚吗?”

又是短暂的安静。

纪宁用力捅了她几下,盛千夜这才反应过来,放下碟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林洛桑笑笑,“或许真是这样呢。”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乌托邦下面埋藏的是定时炸弹,一旦她贪恋甜味,就要承担着可能会被炸成碎片的危险。

总需要有一个契机让她做出抉择,不是赵璇雅也会是别的什么。

这也是她今天赴约的真正原因。

赵璇雅在半小时后抵达,而盛千夜和纪宁也已经率先离开。既然事情发生变化,盛千夜觉得旁人不干涉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赵璇雅拎着精致的手包,这回的香水味做了更换,是更加甜美的花香。

她坐在林洛桑的旁边,气势削弱了几分,迎着林洛桑有些惊讶的目光开口:“我只想你知道,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

她和赵璇雅并没有交谈多久,还是如预料一般的,谁也没有说服谁,走出咖啡厅时,她脑海中又浮现赵璇雅的问句。

许是谈惯了生意,女人说起话来句句直击重点,完全没给人反应的余地——

“他是我的儿子,就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我也不会放弃他。”

“我可以同意你们俩的婚姻,但你愿意为寒舟放弃娱乐圈的工作吗?我希望他的妻子是他的贤内助,可以帮他打理在舟的各项事务,你也知道他有多忙。同时,他的身份并不适合找一个成天在镜头前跳舞唱歌卖弄人设的妻子,你应该也知道。”

“我现在只想问你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那天回去之后我反思了自己,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该因为他没有做到我想要的样子就口不择言。那你们呢,你们之间就都是对的吗?”

“你们才认识了不到几天就闪婚,他一个对女孩子那么挑剔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和你结婚?就算用爱情也根本说不通。”

“你们就像是为了气我或是为了达成什么目标,而进行的强行配对,不是吗?”

“结婚这件事,你们真的准备好了吗?”

……

阴雨不断的天气终于在今日选择放晴,她恍惚着抬头,去看头顶微弱的日光。

阳光刺眼,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面前的鸣笛声忽然将她拉出自己的世界,司机猛地刹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走路不看路啊!”

身后的反驳声传来:“你才不看路吧,红绿灯看不见吗?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