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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不是科举的最后一级。最高一级的殿试, 要在半个月后举行。

顾亭远和陈宝音没有回梨花镇,而是暂留京中,布置两人租的小院。

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比梨花镇上的院子稍小一些, 但建筑更为精致, 院中栽种了石榴、枣树,还有一小片菜畦。

因家具不全, 两人跑了跑市场, 淘换了些便宜的旧货,填充到屋子里。陈宝音讲究, 拉着顾亭远逛小摊位,购置了些花瓶、烛台、灯笼等装饰房屋。

字画一类, 就不必多费银钱了, 顾亭远的字画很拿得出手,全交由他来办。

两人审美相仿,有意见相左之处, 顾亭远很愿意听陈宝音的, 因此跑了七八日,眼看着小院被布置得满满当当、漂亮合心,陈宝音的心情好极了。

这日, 她握着一束杏花从外面回来,推开院门, 笑着说道:“我小时候分不清桃花和杏花, 被人好一通嘲笑, 后来认得了, 更喜欢杏花多一些。”

顾亭远反手关门, 看着她笑:“难道不是因为你把杏花误认为桃花?”

陈宝音不好意思, 捶了他一拳:“是,怎么样?”就是因为她第一次折的是杏花,所以更喜欢杏花。

顾亭远作势要倒:“娘子本就更喜欢杏花,否则便不会在折桃花时,误将杏花折了。”

“废话。”见他作怪,陈宝音嗔他一眼。

顾亭远摇头:“怎是废话?这是一句真话。”

陈宝音看他一眼,抿唇止声。她想起去年的元宵节,她与他逛花灯,两人便有过类似的斗嘴。

“那也是废话。”

“还是一句实话。”

当时心里只有一丝甜,时至今日,已经酝酿成了许多甜。

顾亭远见她忽然低头抿笑,凑过去问道:“想起什么?”

“没什么。”陈宝音摇头。

顾亭远却直起身道:“我知道。你可是想起去年元宵节?”

他挑着眉头,好不得意,陈宝音瞪他一眼,推他一把:“就你厉害!什么都懂!”

呸!

他肯定不懂这样会惹她生气。

眼看妻子羞恼跑进屋里,顾亭远弯唇,一手负在身后,慢悠悠跟了进去。

转眼,殿试在即。

顾亭远着袍服冠靴,与众考生一起,参拜圣上,进行殿试。

考题与他记忆中一般,明着是军中饷银不够,如何解决。实则,皇上想要看到主战派与主和派的想法。

自先帝始,边关屡屡来犯,已有十余年。先帝奢靡,无银两拨与我朝军士,边关百姓日子过得苦。今上是个壮志在胸的君王,前世顾亭远与他做了五年君臣,深知他的一些想法。

而就算不知他的想法,顾亭远也是主战派。我朝国土,不容有失。我朝百姓,不容伤亡。眸光一定,他提笔蘸墨,在题纸上书写起来。

年轻的君王坐于上首,目光扫过两侧的大臣,又缓缓扫过殿中考生,食指在案上轻轻敲动。走到这一步,多数寒门学子已被拒之于外。世家子,书香门第,官员子弟,几乎坐满了考场。

这不是他要的人。年轻的君王想道,视线扫过一圈,而后落在考桌最靠前的学子身上。此人,他关注过,乃是真真正正的寒门出身。

衣料簌簌,轻微的脚步声在殿内响起,惊动了许多考生的心。

顾亭远也察觉到皇上走了下来。他更知道,皇上站在了他的身后。但他没有回头,落笔的速度也没有变慢,思路清晰地答着题。

战,当然要战。军饷要发,将士要调配,风气要肃清,百姓要安抚。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没有一丝妥协,没有一丝委婉,猛烈刚硬,令皇上心中激荡,恨不得立刻揪起他来,对坐而谈!

殿中大臣察觉到皇上在第一名考生身后站了许久,眼神交换,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那人低头垂眼,仿佛老僧入定,不曾察觉到皇上的偏颇。

左都御史冯大人,长子冯文炳,乃是京中有名才子,京中赌坊暗地押住他便是此次科举的状元。

等到皇上终于从顾亭远身后走开,诸位大臣的视线也移开,冯大人终于掀起眼皮,往顾亭远看了一眼。

顾舒容和兰兰在家中,日也盼,夜也念。

“不知阿远和宝音怎样了?”

“小姑父说考完才回来,叫咱们收拾家什儿,容姨,咱们哪日开始收拾?”

“衣裳被褥要带的,锅碗瓢盆也要带。”

“小姑姑的嫁妆也要带上。”

“这两人,没有锅碗瓢盆,一日三餐怎么吃的?”

终于,锣鼓声、人喊声,如浪潮一般涌来,震天响。

顾舒容怔怔站起:“兰兰,是不是有人敲门?”

兰兰早已经站起来,两眼晶亮,但声音迟疑:“容姨,我怎么听着,有人在喊小姑父的名字,还在喊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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