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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皋,汜水,虎牢关,都是算在一起的。

只不过以成皋为称呼,则多是指成皋城。

虎牢关大多数是指从山东往雒阳的,修建在大河河滩之上的关口,拦阻西进之路,犹如猛虎拦于道途一般。

汜水关的成名原因,是成皋城的另外一边,面对雒阳方向,依靠汜水。

成皋城北临大河,南靠黄土沟壑崎岖山地,坐落于土塬之上。在土塬南方,有一半以上的位置是汜水河环绕而过,这就使得成皋城几乎就是天然的防御重点,关隘要道。关城相互依托。

其实三者是三位一体的。

虎牢关就是汜水关,只不过在唐代之后,因为避讳,所以虎牢关就完全被汜水关的名称取代了。

当然,这个事情,罗老先生是不认账的……

就像是潼关一样,在大河偶尔发脾气回娘家砸锅甩凳子的时候,免不了会损坏一些家伙事,这个关隘也在唐之后,渐渐地被黄河淹没……

不过大汉当下,此地一边是大河,一边是依靠山脉的支流交汇,所以山东十八路诸侯想要直接从东往西进河洛,那就这一条路最为直接方便。

反过来,也是如此。

如果远远的看去,汜水关,像一头盘踞在豫西咽喉的巨兽。

灰褐色的关墙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些深一些的颜色,就像是早些年凝固干涸的血。

关前是略微开阔一些的冲积地,已经被彻底的清理干净了,显得空旷而死寂。

关墙之后则是层叠的山峦,如同天然的屏障。

大河在一侧咆哮而过,水声日夜不息,更添几分肃杀。

骠骑军的大营扎在关外五里处的一片高坡上,营盘森严,和汜水关遥遥相对。

黎明之时,骠骑军大营内的炊烟已经袅袅升起。

皮革,铁锈,汗臭,马粪,混杂在食物的气味里面,再加上人体本身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足以让所有野兽退避三舍。

在自然界,单独的一个人,是弱小的,就算是一只土拨鼠都敢对着单独出现的人大吼,但是一旦发现人群,那就不一样了……

人类是自然界中,独一无二的群居动物体系。

就像是骠骑军大营之内。

这里汇聚着来自并凉,三辅,甚至是羌胡之人,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有着不同的面孔,却穿着同样的红黑色战袍,共同面对着眼前这座拦阻在他们面前,山东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当然,这块『布』也是相当厚的……

初秋的黎明,还是有点冷的。

斥候队率张大驴耳,因耳朵较大且灵敏得名,紧贴着一处陡峭山崖的背阴面,和冰冷的岩石融为一体。他嘴里含嚼着一块硬得硌牙的肉干,眼睛却死死的贴在手中那个珍贵的单筒千里镜上,盯着汜水关的城墙。

他手下的十几个斥候兄弟,此刻也是宛如鬼魅般散布在周围的山石沟壑间,每个人都屏息凝神,与黑暗融为一体。

即便是没有斐潜,这些夜不收也可以算是封建王朝早期的『特种兵』,一般的兵卒根本担任不了。合格的斥候,除了胆大心细之外,还必须熟练的掌握各种知识,不仅仅是兵甲,长短刃,弓箭弩机,还必须要有辨别痕迹分析旗号,通晓算术等等,甚至还要会徒手攀爬,绳索空降等精锐能力……

斐潜只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增加了一些特殊装备,以及传授了一些隐匿伪装,潜伏渗透的本领而已。

『驴哥,水门那边……好像有动静……』趴在他旁边,一个脸上涂满泥灰的年轻斥候阿土仔,气声嘶嘶的说道,微微示意关墙下一块水流弯角阴影之处。

张驴耳立刻调整镜筒。

果然,借着关墙上摇曳的火把余光,他看到水门附近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巨石,似乎有极其轻微的挪动痕迹……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如同水鬼般,极其迅捷地从那缝隙中钻出,贴着湿滑的崖壁,飞快地向上攀爬了几尺,似乎在观察关外骠骑军的营盘动向。

停留片刻后,又无声无息地缩了回去,巨石复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娘的……这石头……假的……水门暗哨……够滑溜!』

张驴耳含含糊糊的低声咒骂一句。

他缩回了岩石后面,然后掏出随身携带的一片较大的木牍上,用小刀刻出了一个记号。

木牍上已经勾勒出了汜水关墙的大块轮廓。

并且在关墙轮廓上,有密密麻麻的标识点。

或是打叉,或是三角,或是两横……

这些记号,标识了关隘的地形、防御工事、巡逻路线、换岗时间……

张驴耳吞下了口中已经被嚼得没什么味道的肉末,然后低声对着身边的阿土说道,『盯住着这地方,记下出没间隔……回头报给参军处。这帮龟孙子,还想玩阴的……哼哼……』

张驴耳拍了阿土的肩膀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干肉条,塞到了阿土手里,便像是条大蛇一般,索索的往下滑,换去其他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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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土顶替了张驴耳原本的观察位置,盯着水门的暗处,眼中露出了几分猎手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

他本是雁门关外的猎户,追踪猎物是他的本能。

加入骠骑军斥候营,对他而言,不过是把追踪的野物换成了更狡猾的敌人。

阿土将肉条塞进嘴里,盐味和肉香味慢慢的从口中弥漫出来。

原本这些情报,都是要拿命去换的!

毕竟是暗哨啊……

什么才叫做暗哨?

就算是再有经验的斥候,也有不小心疏忽的时候,而一旦疏忽,多半就是命绝之时。

现在好了,连队率都能有了千里眼,原本必须要贴近了,拿命查探的消息,现在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让阿土对于未来,就有了更多的期盼。

他最大的期盼?

打完仗,凭着军功分到的田,让家里有固定的产出,然后再加上这身本事,在老家开个车马行,专跑并凉商道,肯定比打猎强!

他盘算着,听说大将军在规划什么『驿站邮传』,说不定还能弄个官办的差事,旱涝保收。

想着想着,阿土不由得笑了笑,然后很快的就将笑容收了起来,专心致志的盯着河道上的那一块阴影之处……

……

……

晌午刚过,汜水关外就响起了低沉的战鼓声。

骠骑军的进攻开始了。

并非是真的总攻,而是又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旨在消耗守军、测试防御弱点、掩护斥候行动。

重装步卒营的赵铁柱深吸一口气,将沉重的塔盾下端狠狠砸进黄土硬地里,『咚』的一声,溅起不少的土尘。

他和他所在的什,十名同样魁梧的汉子,排成紧密的盾阵,如同一面移动的铁壁,缓缓向前推进。

他们身后,是一排手持长矛的战友,再后面,则是负责压制城头弓箭手的强弩手和几个扛着粗大大黄弩的工兵。

『都稳住了!跟紧老子!眼睛盯着垛口!他娘的曹军箭射下来!就当做下雨落雹子!别给老子露怯丢脸!』

赵铁柱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瓮声瓮气,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领新兵实战训练了。

重甲兵,叠最厚的护甲,但是同样也是挨最重的打。

每一次叠甲过之后,便是轮到对面吭哧吭哧一顿乱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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