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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新年发现自己谈的竟颇为愉快,便找了个借口,说花园景色不错,端着酒杯去了一旁,思考王首辅究竟有何阴谋。

“花期将近,却枯萎了?”他盯着一池枯萎的荷叶发呆。

这时,身后传来温柔的声音:“这是青州的红莲,隆冬季节才盛开,开春了便凋零枯萎。不过,京城气候与青州相差甚大,红莲长势不好,观赏价值不大。”

回头望去,是那位五官姣好的女子。

许新年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作揖道:“王小姐。”

“叫我思慕。”她说。

……许新年道:“思慕小姐。”

王思慕嫣然一笑,目光望向离开席位,各自赏景游园的才子佳人们,柔声道:“许公子那首行路难,思慕裱在房中,日日观赏。”

“论及诗词,还是我大哥最好。”许二郎说完,矜持道:“不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亦有妙手偶得之时。”

用大哥的东西来人前显圣,许二郎心安理得。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

……

许玲月坐在池边,迎着微风,无聊的观赏景色。

文会没什么意思,她不是那个圈子的人,而娘说的“青年才俊”,确实也都不错,只是他们和大哥二哥比起来,就有些摆不上台面,即使这些人都是贡士。

“哼!”

身后传来冷哼声,紫衣少女走了过来,狠狠剐了许玲月一眼,骂道:“小贱人,你刚才装什么可怜?”

许玲月昂起头,弱弱道:“阎儿姐姐说什么?我,我几时装可怜了。”

紫衣少女冷笑道:“就你那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献丑,装没装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一个粗鄙武夫家出身的贱丫头,配坐在这里吗,配与我同席吗?

“立刻给我滚出王府,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许玲月皱了皱眉:“阎儿姐姐讨厌我,是因为我大哥?”

紫衣少女嗤笑着,骂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那个与叔父为敌的许七安当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小蹄子刚才故意装可怜,博取姐妹们的同情,让她碰了个软钉子,很丢脸。

紫衣少女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想到这里,她愈发恼怒,更嫉妒许玲月的美貌,恶狠狠道:“像你这样的小贱人,也就那点拿不上台面的花样,长的一副狐媚子模样,信不信姑奶奶把你卖到青楼去,让你尝尝人间疾苦。”

许玲月顿时很委屈,“文会是二哥带我来的,王府的邀请,我怎可中途离场。要不,姐姐帮帮我?”

紫衣少女闻言皱眉。

这时,许玲月隐蔽的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紫衣少女的小腰。

紫衣少女疼的脸色发白,下意识的伸手推她。

许玲月就“顺势”往后一倒,落入池水。

“救,救命……我不会游泳,二哥,二哥救我……”

许玲月哭喊着,尖叫声传开,吸引了一众才子佳人的主意。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呀,来人啊……”

惊呼声不断响起,众人迅速围拢过来。

听见呼救声的许新年循声望去,看见许玲月在水中沉浮,一副溺水模样,他脸色大变,来不及和王小姐招呼,疾步奔了过去。

“噗通……”

他纵身跃入池水,揽住许玲月的腰肢,把她托出水面,在王小姐等人的帮助下,将许玲月拉了上去。

“快,快去屋子取我的大氅来。”王小姐急忙吩咐丫鬟。

俄顷,丫鬟取来大氅,王小姐亲自给许玲月披上。后者依偎在二哥怀里,嘤嘤嘤的哭泣。

众人围在边上,静看事态发展。

许新年脸色阴沉,扫了眼紫衣少女,低头问道:“玲月,怎么回事?”

许玲月抽着鼻子,秀发贴着清丽的脸,柔弱又可怜,抽抽噎噎道:

“我,我不知道,这位姐姐让我滚出王府,说我不配与她同席,我不理,她,她便推我下池。”

众人瞬间看向紫衣少女,贡士们看了眼楚楚可怜叫人怜惜的许玲月,又看看刁蛮跋扈的紫衣少女,暗暗皱眉。

“我没有。”

紫衣少女气的脸色通红,指着许玲月,骂道:“贱人,你敢害我,明明是你先掐我的。你们别信她,是这个小贱人在害我,是她自己故意下水的。”

一位千金皱了皱眉,低声道:“阎儿虽然刁蛮了些,但不至于做出推人下水的事。”

紫衣少女朝闺蜜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很配合的指着许玲月:“就是她自己做的,她自己故意跌下水的,还想陷害我,这小贱人心坏的很。”

众人狐疑的看向许玲月。

许玲月对周遭目光置之不理,泪水啪嗒啪嗒滚落,哀泣道:

“二哥,大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位阎儿姐姐说大哥常与她叔父作对,她拿大哥没办法,却可以将我偷卖进青楼。”

卖进青楼……许新年怒火瞬间烧到头顶,定定的看着紫衣少女:“倒是不知姑娘是哪家的。”

王小姐有些愧疚,低声道:“阎儿的叔父是刑部孙尚书。”

众贡士恍然大悟,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身为贡士,将来必定入朝为官,他们对朝堂有一定的了解。

刑部孙尚书和许七安的恩恩怨怨,他们还是听过的,最有名的是那首《桑泊案·赠孙尚书》。

至今还被人津津乐道。

以许诗魁而今的名声,这首诗必定流传后世,孙尚书也将遗臭万年。

如此一来,今日这位阎儿姑娘推许诗魁妹妹下水的动机就很充足了。

“你……”

紫衣少女再次语塞,这些话她确实说过,本想否认,但看周围士子的神色,她知道自己辩解也毫无意义。

“你说我妹妹掐你,掐你哪里?”许新年问道。

“我的腰。”紫衣少女眼里怒火欲喷。

许新年缓缓点头:“姑娘好计策,知道读书人非礼勿视,无法验证,什么都凭你一张嘴来解释。”

紫衣少女一愣,突然明白这小贱人掐她腰的原因,这下,有理也说不清了。

“我们可以验。”一位少女说道。

许新年点头:“回头自己掐一下,便有淤痕了,我妹子人笨嘴笨,百口莫辩。”

这……紫衣少女和她相熟的闺蜜被许二郎怼的说不出话来。

许新年冷笑道:“今日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此事绝不与你干休。”

紫衣少女气的眼眶通红,指着许新年怒骂:“你别太嚣张,你区区一个会元,算什么东西,你敢把我怎么样。”

“啪!”

许新年反手一个巴掌。

紫衣少女趔趄几步,脸颊瞬时间一片红肿,她捂着脸,难以置信:“你,你敢打我?”

众人都惊呆了,完全没想到许新年如此果决,打起女人来毫不犹豫。

“今日之事,诸位都是见证,我现在就绑她去见官,回头请诸位当个证人。”

说完,许新年盯着紫衣少女,冷冰冰道:“不是去刑部也不是去府衙,许某请姑娘去一趟打更人衙门。”

众人脸色大变。

打更人衙门是什么地方?进了里头,就算是刑部尚书的话都不好使,真要计较起来,推人下水,判个蓄意谋杀,打更人完全可以做到。

即使刑部尚书竭力援救,出来后,姑娘家的声誉就没了,将来还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紫衣少女眼里闪过恐惧,她疾步走到王小姐身边,哭道:“思慕姐姐,救我……我不要去打更人衙门。”

王思慕立刻看向许玲月,后者不动声色的撇开头。

这女子也不是善茬……王小姐心里浮现这个念头,而后看向许新年,低声道:

“许公子,阎儿只是无心之失,我让她道歉,赔偿玲月妹妹相应的损失,可否看在小女子的份上,就此揭过。”

她也很为难,文会是在她府上举办,出了这事儿,让许新年带走人,那么刑部尚书与父亲必生嫌隙。

阻止许新年,又彻底得罪了他……这是王思慕不想看到的,所以打算私底下解决纠纷,不报官。

“行,看到王小姐的面上,我可以不报官。”许新年道。

当下,王小姐领着许家兄妹进了偏厅,磋商赔偿以及道歉事宜。

“阎儿性格刁蛮任性,做出这等错事,理当赔偿道歉……五百两银子如何。”王小姐美眸凝视。

“银子只是小事,主要是看个态度。”许新年淡淡道。

王思慕看了眼紫衣少女,后者憋屈的低头道歉。

许新年这才点头,道:“一千两,少一文就是蓄意谋杀。”

“……成。”

王思慕笑容温婉,和颜悦色:“许公子快些带玲月妹妹回去换干净的衣衫,莫要着凉了。”

于是,王小姐让人取来一千两银票,千恩万谢的交给许新年,并亲自送兄妹俩出府。

马车里,许新年把一千两银票递给许玲月,道:“妹子,银票收好,将来就是你嫁妆的一部分。”

他伸手按住许玲月的肩膀,悠然道:“热血沸腾,风邪不侵。”

许玲月感觉一股暖流从体内涌来,驱散了寒意。

她舒服的吐出一口气,低声道:“二哥,是我不好,害你提前离席。”

许新年摆摆手:“早些离席也好,说实话,我没多大信心与王首辅斗争,趁他还没来,早早离开,这叫趋利避害,君子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