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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平依从林如海的吩咐,语气婉转地与贾敏说了管家之事,贾敏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老爷当真这般……可曾指了哪位妹妹?”

林平的头垂得更低了几分:“还需太太拿主意才是。”

“几位妹妹都是府里的老人了,那些个规矩自然是清楚的,彼此有个照应也是好的。”贾敏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停顿了许久,又轻声道,“我来府里这些年,也算是你看着过来的,有你们父子帮衬着,倒叫人放心不少。”

林平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越发恭谨了:“太太这般说,老奴可不敢当。也是主子们宽厚,才给的奴才这几分体面。”继善跟锦绣的事儿,若搁到往前倒也罢了,儿子欢喜,他自然无不应从,可眼下这节骨眼上……幸亏早些瞧着不对劲,便把自家混小子派到了外处,若不然,指不准又能捅出什么篓子来。

手中的绢帕又攥得紧了几分,贾敏强笑着叹道:“林管家总这般谦逊。”目光落到礼数周全不出一丝差池的林平身上,却又忍不住紧紧蹙了眉,老而不死谓之贼,这话搁到林管家真是半分不假。

敷衍了几句,林平细细留心着,如何看不出她的牵强,知趣地留了一小会,便借口别的事退下了。

人一走,贾敏再撑不住瘫软在椅上,面上莫说是笑意,便是表情也淡漠了,闭眼沉默了许久,轻声问:“老爷真的疑心与我了?”虽是问,语气却是平平的,似乎,并不需要旁人的回答,似乎,心底已然有了答案。

李嬷嬷一直贴身伺候着,林平的一言一语,皆听得分明,莫说太太,便是她心里也隐隐不安,只是眼下,除了迎面而上又能如何。斟酌着言辞,开口劝慰道:“太太切莫胡思乱想,这些年,老爷待太太的情深意重,府里上下皆是明白的,更不消说是如何待小姐的了。老爷如此,怕也是怜惜太太的身子。就算……一时听岔了想岔了,只要太太细细说,老爷也是信的。”

贾敏垂着睑,白净的双手指节分明,掌心却泛着艳丽的红,一丝一丝的,早已凝成了结,她却慢慢地收紧了,攥在手心的,即使透着寒,她也决不愿舍弃,不由微微勾了笑:“你说的,我心里明白。”

林平刚一回书房,便有小厮上前悄声与他说了林如海的不妥,听得林平更是心头一跳,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屋子,秋香色的帘幕重重复重重,上头绣得极好的四合福字也有些默默的,似乎掩住了屋外的j□j,丝丝密密不曾入里,连一丝春风也难撩起。

站在门槛边,回头看了看暮沉沉的天,如同泼了墨汁一般,再无之前夕阳晚霞里的流光溢彩,只剩下一片浓重的黑,林平长长地叹息着,终是低头走到帘幕前,恭谨地弯下腰,轻声对屋里说:“老爷,天色不早了,今儿的饭食,小的叫摆上来?”

屋里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似乎只是间空屋罢了。林平等了又等,也没见林如海应一声,心里的苦闷更浓了几分,可这主子不用饭总不是件好事啊,忍不住抬高了音调:“老爷?”

又静了会。

在林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再劝几句的时候,却听屋内有了响动,似是身子撞到茶几的闷声,林如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太太那去了?”

林平连忙挑帘进屋,只见林如海斜倚在榻上,当中的矮几已弃之一侧,还是徇徇儒雅的神色,甚至,连衣襟上的褶皱似乎也不曾改过,只是那声音,却像是哑了嗓子般,透着几分沙砾般的低沉,林平心头一紧,忍不住把腰更弯低了几分:“是。”

林如海低声笑了笑,忽然道:“如何?”

林平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更分不清老爷这问得究竟是什么,只低头站在原地,半响,才小心地道:“太太应了,还叫小的也在旁看着些。”

林如海没再多言,只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把玩了会腰间的温润和田白玉佩,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院外的小径上远远地走来一人,微微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几分:“难为她有心了。”

林平也忍不住随之悄悄地打量了几眼窗外,待看清来人模样后,心里更是发苦。来的正是贾敏跟前的大丫鬟锦绣,手里拎着食盒,与往日一般无异。来人通报后,不多时,便轻步走进屋来,到了近前,周正地行礼道:“老爷安。这是太太叫人新炖的参汤,太太原想亲自送来给老爷,只是身子有些不舒坦,便嘱咐奴婢送来,说是老爷近日事务繁忙,还请老爷仔细着些身子,也是太太的一番心意。”如此送汤羹水的事,锦绣也没少作,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惴惴的,话到后头越来越轻,只低着头恭谨地将话说尽,便不再多言半句。

林平只觉得屋里凉飕飕的,似乎不是春暖花开的的暖日,而是寒意萧瑟的深秋,手不自觉地往袖管里缩了缩,只觉微凉的布料蹭得寒毛都竖起了,眼睛更是死死盯着脚下,似乎要将平坦的地盯出朵花来似的。

视线从屈膝福礼的锦绣身上,缓缓移到描金红底黑漆的食盒上,林如海眸色渐渐转深:“难为太太了。如此心意,岂能辜负?”

握着食盒的手略紧了紧,锦绣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听林如海这般说,连忙将食盒摆到一旁的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捧出一盅汤盏,却是并蒂花开的样式,看得林平更是心里一颤,眼观鼻鼻观心地双手递上,林如海接过在手里,低头看了会,却只探身搁到一角的矮几上。

锦绣迟疑着还想开口,却被林平狠狠用眼神遏制了,咬了咬唇,便拎着空的食盒屈膝行礼后,退了出去。

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不,应该是比先前更静了。林平惴惴地站在一角,垂首低眉,恨不得将自己缩到阴影里叫人瞧不见才好。也不知站了多久,林平只觉得手脚好像都已经麻木了,想悄悄挪动一下,却听到林如海忽如其来的淡淡话语:“之前叫你查的事都查出了?”

只一句,便叫林平再动弹不得分毫,僵在原地好一会方醒转过来,连忙答道:“隔得年岁略长了些,当年的人事簿子大多没有留根,即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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