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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回 净街虎酒店内找茬

程咬金卖筢子,他想了一个辙,就是要让这斑鸠镇上所有的富户财主每人认购一把他价值五百文的筢子,他要强卖!

程咬金有他自己朴素的价值观,他认为,这些财主、富户那都是挣的不义之财。像这种不义之财,你就得时不时地给他损一损。这不叫缺德,也不叫犯罪,这叫替天行道!这是当时那个社会,程咬金这种人的想法。他认为这种做法是侠义道的做法。所以,他想出这个主意,就跟布店的孔掌柜的商量:“此事我应该先从谁家入手?”

孔掌柜的跟会友楼有些过节,所以,想借程咬金去闹一闹会友楼。“二虎相斗、必有一伤,我就可以坐在高山观虎斗。真打起来,我这损失的一百文钱也就不算损失,我全当看戏了。”所以,孔掌柜就告诉程咬金:“您去会友楼。会友楼背后的东家叫铁面判官尤俊达。您听这名字——铁面判官!您就可以知道他对普通老百姓是多么狠了。您到那里卖给他们筢子,他们不在乎五百文,你就卖五千文,他们也出得起。但是能卖了卖不了,这就得看程爷您的能为了。”

“嗯?”程咬金一听,“好啊!会友楼,大饭庄子!正好,现在也快到晌午头上了。我早饭就没吃,早就饿了,正好到那里吃一顿饭。我卖给他一把筢子!”

“哎,程爷,您可得小心,到那里可得注意安全呢。据说,他那些跑堂的、那些厨师傅,每人都会些武巴绰。就您这脾气,容易吃亏呀。”

“嗨!这个你放心。在斑鸠镇上能动我老程的还没出世呢!我走了!”

说着话呀,程咬金哈腰,“咣啷!咣啷!咣啷!咣啷……”把地上放着的九把筢子重新的捆成捆,往肩膀头上一扛。他也没再用扁担挑,因为这时偏沉啊,一边挑四个,一边得挑五个。“我先扛在肩膀头上,反正离着会友楼也不远。我到会友楼卖一把,还剩八把。这八把分两堆,我再用扁担挑。弄不巧,到那个时候,我扛到斑鸠镇上,一会儿工夫也卖完了。”

程咬金想得挺好。于是,就把这九把筢子连同那扁担往自己肩膀上一扛。“行了!那我过去把筢子卖了,明天再做新筢子,我再到你这儿卖!”

“哎,哎,好!好!”哎呀……孔掌柜心说话:“最好让会友楼把这姓程的胳膊腿给他打断喽!打折喽,他再也出不来卖筢子了,也省得站在我的门前了。”心这么想的,脸上不能带出来,还是满脸的堆笑:“程爷!您一定注意,一定注意!”还得给程咬金打气呢。

程咬金就没再说别的,扛着这九把筢子迈大步,“噔噔噔噔噔……”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会友楼门前。

到这个时候,正值晌午头,按现在钟表来说,十一点整,正是中午饭口。友楼门前车水马龙,一伙子、一伙子的人往里进。就看这些进会友楼的人,一个个穿衣打扮,都不是等闲之辈,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

再看这座会友楼,一共三层。三层楼在那年代是高层建筑了,全是木头的,那顶梁的大柱子,两个人都抱不到一起,就那么粗!真材实料啊!雕梁画栋,装饰、装修都非常得豪华。沿边是一溜红灯笼。白天你看不出来,到了晚上,点着了红灯笼,这会友楼在红灯照耀之下,那更是金碧辉煌。门口有迎客的,里面来来回回跑的都是小二、酒保,一边跑一边叫,“三号桌,熘虾段儿啊……”“五号桌,扒海参呐……”“楼上雅座,十年陈酒一坛……”好家伙,这要的都是好东西!一听,这里的消费就低不了。

程咬金一看,哦,这就是会友楼?看来,真跟那孔掌柜说的似的,出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呀。我进去瞧瞧!程咬金扛着筢子往里就闯,刚到门口……

“哎……”这有迎客的,就把程咬金给拦住了,“哎哟,哎,这位爷,您,您干嘛去?”

因为迎客的看见程咬金了。一看这位穿着打扮,一身补丁服,乞丐装!那年代的乞丐装,那就是真乞丐了。跟现在不一样。现在时尚的才在新衣服上打补丁呢。迎客的一看是穷人,头上也没戴帽子,满脑袋红头发,挽了那么一个小鬏鬏,拿根柳棍给别上了。身上穿着补丁衣服,穿的鞋都打包头儿了。左肩膀上扛着一堆筢子。迎客的小伙计从来没见过这样打扮的客人进店的。这进店的,那都是衣服光鲜的。衣服破烂的,谁敢进呢?要饭的进不去,早给轰走了!人家这是高档酒楼啊。就像现在的五星级宾馆似的。你衣帽不整,穿的破衣罗娑,一个乞丐往里闯。人家宾馆的保安、迎宾也得给你拦住。人家知道你是干嘛的?所以,这个迎客的一看程咬金往里闯,打扮成这样,一伸手把程咬金拦住了。

“哎,哎!这位客爷,您,您干嘛?”

“干嘛?你们这什么地方?”

“我们这是会友楼啊。”

“我知道会友楼!会友楼是干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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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友楼是大饭馆子呀。“

“还是的!你这是大饭馆子,我饿了,我进去吃饭,你拦我干嘛?“

“啊,哎……您准备进我们这会友楼吃饭?”

“多新鲜呢,买棺材跑你这来呀?”

“哎……”迎客的一听,这小子嘴里说这话,四棱子往外出啊。“啊……这位客爷,我可告诉您,我们这是会友楼,里面饭菜的价格都非常的昂贵呀。”小伙计言下之意:看你是个卖筢子的,你有这么多钱吗?你能吃得起我们家的饭吗?

程咬金从他的口气里听出来一丝对自己的蔑视、对自己的轻瞧。程咬金这人是最讨厌别人对人有这种态度的。你越是轻瞧我,嘿!我越恶心你!程咬金这个人葛啊,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要像秦琼那样的,你越瞧不起我,我越得让你瞧得起!我让你看一看自己看走眼了!程咬金不这样。你越瞧不起我,我越让你瞧不起,我越恶心你!我不在乎!程咬金脸皮厚啊。

所以,程咬金一乐:“我晌午没吃饭,你这里是饭馆,我到你这吃饭。我吃饭给不起钱,到时候,你别让我走啊,这不就结了吗?你也不能拦着门不让我进呢。”

“哎,”迎客的一听,人家说的在理,你怎么知道人家没钱呢?来者都是客,我不能说在这里堵门不让人进呢。“啊,好好,呃,这位客爷,您到这儿吃饭,欢迎!欢迎!您里面请!”

“你给我让开!省得我的筢子扒着你!”

“哎哟!”小伙计心说话:“我来这里两年多了,头一次见扛筢子往里进的。”小伙计赶紧往旁边一闪身,程咬金扛着筢子就走进了会友楼。

到大厅一看,嚯!简直是座无虚席呀!很少有空座儿了,基本上所有的座案都已经座满了。程咬金用眼一扫,哎,发现,最里头还有一张空案。程咬金扛着筢子就来到里头了。把这筢子往地上“哐啷”一放。这声音一大,很多人把头都扭过来了,一看,“哎哟!”有人就认出来了。

“我说,这不是程老虎吗?”

“可不是。这程老虎怎么买那么多筢子呀?”

“哎,是不是在卖筢子?”

“别瞎说!程老虎那是卖盐的,哪能卖筢子?”

“他不是犯死刑了吗?”

“听说了,皇王下了旨意,净牢大赦,估计赦免出来了。”

“哎哟!这一出来,斑鸠镇就又热闹了!”

“热闹了!咱就看着!”

“哎!”

有很多人认出程咬金了,但是大家没有事儿也不敢轻易上前惹程咬金。

这个时候,程咬金已经坐那儿了。把袖子往上挽了挽,天太热了,一直挽到把肩膀头都露出来了,这袖子就箍在肩膀上。程咬金用大手抹了一把汗,一拍桌案:“哎!点菜!”

“哎,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又来一跑堂的小伙计。

跑堂的伙计刚才被那迎客的给叫过去了。迎客的告诉他:“我说,看见没?刚才那老客扛着筢子就进去了,估计是个卖筢子的。你看他穿的破衣罗娑的,往那儿一坐,影响咱们生意呀。最好,你过去用菜码、菜价把这小子给吓跑喽!吓跑他,哎,咱们这里照常做生意!”

“明白!”

这小二在这儿跑堂多少年了,江湖上又混多少年了,什么人没见过呀?就对付这种大老板儿有经验,只要你一报菜价,一报菜码,就得把他吓跑喽。这种土包子,就得这么对付他!所以,小二仍然是满脸春风来到程咬金近前。

“哎哟!这位客爷,您来了?”

“啊,我都坐这儿了,还问我来了?”

“嗨,客爷,呃……您吃点什么?”

“吃点什么?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呀?”

“哎哟,我们会友楼那是大饭庄子!别说在这斑鸠镇了,就是东阿县,就是济北州,就是整个山东,那也数一数二啊!我们这里菜品齐全,那可以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您要吃什么,我们这里就能给您做什么,就怕您点不出来!”

这小伙计就想拿这话把程咬金拍那儿!这些你吃过吗?你见过吗?没吃过,没见过呀?趁早,对面有面馆,有那狗食馆儿,那个地方是你待的,这个地方你吃不起,你见都没见过!

没想到,这话说出来,程咬金一听,“哦,你们饭馆子这么厉害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你们这里都有?”

“啊。”

“那好!那我就点个天上飞的!”

“您说,您是点鹌鹑呢还是点鸽子?”

“我点鹌鹑鸽子干嘛呀?”

“您没听人说吗?要吃走兽,还得狗肉;要吃飞禽,鸽子、鹌鹑。我们家的瓦烧鹌鹑,那是这斑鸠镇上一绝!这一只鹌鹑二百文钱!”

程咬金一听,什么?二百文钱!好家伙!我刚才讹人家十把筢子才讹了二百,你这一只小鹌鹑就二百呀?哎呀,这是拿大话拍我,吓唬我呀?你吓唬不住!“嗨!是鹌鹑多没意思呀。你不说了吗?你们家里天上飞得应有尽有,只要我点出来,你们都能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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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您点呀。”

“我点啊,你给我来一盘糟溜云片!”

小伙一听,“呃?呃?您要点什么?”

“糟溜云片儿!”

小伙计一撇嘴,“我光听说过糟溜鱼片儿,我,我没听说过还有糟流云片儿的。”

“你不说了吗?你们家天上飞的都能做!你就按照糟溜鱼片去给我做一盘糟溜云片儿!”

“哎,客爷,您,您这难为我们。说是天上飞的呀,呃……它得是活物!这云彩它不是活物啊,对不对?你要么得是动物啊,要么得是植物啊,你得这样能吃的呀,哪有说卖云彩的呀?”

“你看,你说的你们家天上飞的应有尽有。我捡个云彩,又说云彩不是天上飞的。难道说,云彩还在地上跑啊?好吧!我换一个!”

“哎,您换一活物。”

“换一活物啊……你给我来个蘑菇。”

“蘑菇炖小鸡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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