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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记裁衣冷清了好几天,沈香引乐得清闲做手里的订单。

给鹤冲天做衣服的面料终于到了。

沈香引迫不及待沉浸在剪裁和缝纫的乐趣中。

这套衣服会是一件艺术品。

一连几天,庞显顺都没有来骚扰她,连骚扰电话都没有一通。

买菜路过方圆茶肆,才看到大门紧闭,落满灰尘。

有些可惜,这间茶肆其实不错,沦为内部斗争的牺牲品。

沈香引有些好奇,老龙头到底是怎么处置庞显顺的?

和消失了似的。

难不成送去强制戒断?

鹤冲天的衣服做到收尾阶段,沈香引停了手。

最后的调整阶段,需要换换脑子再接着做。

沈香引伸着懒腰看向窗外漆黑一片,想吃包子,也想见见杜鸿秋。

鹤冲天说他要投资,叫沈香引不要打杜鸿秋棺材本的主意,但她明确自己更信任杜鸿秋。

杜鸿秋的父母爷爷辈,在动荡时期,一家人躲避战乱远渡重洋,赚了花不完的钱后回乡继续经营祖传的包子铺,家底非常厚。

沈香引初识杜鸿秋时,他回国没多久,被昆曲迷得茶饭不思。

他本意是要背井离乡去追逐梦想,可惜梦想敌不过年少的惊艳。

沈香引出走后,他哪也没去,留下来开包子铺。

怕她回来吃不着自家的包子会觉得凄凉。

沈香引的一生太长,也太凄苦,再吃不上包子可太惨了。

碧落古镇西大街,清晨四点。

杜鸿秋一边吊嗓子唱游园,一边将整颗狮子头包入软白的面皮子里。

沈香引敲门进屋,两位老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时不时穿几句戏腔唱词。

空荡荡的古镇街道,寂寥中有这一处别样温暖的烟火气。

“鸿秋,你家还剩多少钱?”沈香引没有铺垫直接问。

一旁搅拌馅料的养女表情诧异,退出了屋子:“你们聊,我去外面支摊儿。”

待她出门,杜鸿秋担忧问:“沈姐姐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沈香引告知自己的计划。

杜鸿秋表情放松下来,“原来是这样,沈姐姐有心做些买卖我肯定支持!不说分红,两三千万不在话下。”

杜鸿秋一边说着,手里飞快捏包子的动作也不停。

“用不了那么多。”沈香引忙摆手。

杜鸿秋认真道:“沈姐姐,我这岁数,也用不到什么钱,包子铺留给闺女,她更用不着什么钱,我都怕她身上钱太多,心静不下来,给我这包子铺关咯。所以我的钱——”

“鸿秋。”沈香引打断,杏眼里竟泛出水光,“不要说这种话,你知道我听不了。”

她可以心安理得花杜鸿秋的钱,用他的家底去做生意,却不愿听到杜鸿秋交代后事,像立遗嘱。

她不敢想杜鸿秋死。

没有人能习惯生离死别的折磨,经历越多,不仅不会麻木,反而更加受不住。

尤其是没有轮回资格,注定身边人都会消逝成灰的长生之人。

杜鸿秋知道沈香引长生,知道她的生辰,知道她从哪来,去过哪,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知道她常常会想念亲人。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当自己是人,仍有希望和期待的度日。

沈香引心里清楚,不会有谁像杜鸿秋一样懂她,别人如果知道她长生还痛苦,定会骂她真矫情。

她在百岁诞辰后出走,自此不觉得自己活着,而是孤魂野鬼。

她不再与人交心,不再有新的感悟,所有的行为和思考,像延续之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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