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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燕抛下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冒着被冻死在河里的危险也要离开,却只能过上粗布麻衣的日子,住在深山野林中辛苦耕作,她过得实在不算好。

至少在听到苏燕与几人说笑之前,徐墨怀心中是如此想的。

可他没想到苏燕在此处过得很快活,她不再神志不清,笑声也与在宫中的时候不同,在离开他的日子里,苏燕反而有了神采,似乎他的出现于她而言是一道劫难,将她本能拥有的安宁日子无情撕碎。

他已经不能再承受苏燕又一次消失,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发疯,如今苏燕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却只敢在她附近徘徊着不敢上前,唯恐惊扰了苏燕,又让她变回从前神志不清的模样。

倘若将苏燕逼得狠了,她兴许会死在他面前。

只要她不走,只要她尚在人世,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慈云观外站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熹微时,徐墨怀才拖着酸麻的腿下山。

他依旧命人暗中守住这座山,以免苏燕察觉到什么会偷偷溜走。

过了一阵子,苏燕才察觉到慈云观的香客明显多了起来,且捐起香火毫不吝啬,也不知是不是观里供奉的神仙较为灵验,传出去后引了人前来参拜。

然而接连几日,苏燕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古怪感,仿佛时常有人在暗处窥视她。

真正发觉到徐墨怀的存在,是因为她夜里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咳嗽,像是闷在喉咙里发出来的。

苏燕霎时间脊背发寒,连脚步都乱了,不断地想宽慰自己是风吹落叶的声响,然而心里再如何说服自己,也还是慌乱到一整夜无法入睡。

倘若当真是徐墨怀,他怎么可能会忍着不将她绑回去。

皇宫离慈云观这样远,他一个皇帝总不可能日夜不休只为了守在此处。

苏燕本是想宽慰自己,然而徐墨怀却仿佛是知晓她已经发现,索性连最后一丝顾虑也没了,白日里也会到慈云观来,甚至还被赵真人撞见了一次。

苏燕知道逃脱无望,也自暴自弃了起来,即便知道徐墨怀就在附近,也不再想着离开,继续恍若无事发生地过日子,就看他能装模作样多久。

连着很长一阵子,徐墨怀都会到慈云观来,有时候来得早,有时候日暮西沉才到,即便是下雨也照常上山。慈云观中的所有人都发现了他,也知晓他与苏燕有了一段孽缘,心照不宣地陪着苏燕无视他的存在。

他似乎也没有旁的目的,只是为了来看苏燕一眼,确认她还在此处不曾离开,在观外站多久也没有定数,时而久时而短。

苏燕也从一开始的绝望与慌乱,转变为习惯以后的疑惑与不耐烦,就好似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也不知何时会掉落。

徐墨怀来了许久,始终不曾主动开口与苏燕说话,二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过了一段时日,连着两日徐墨怀不曾来慈云观,等他再到的时候却没有在观中看到苏燕。赵真人见他眼中布满血丝,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阴森又憔悴,看着实在有些可怖,不等他发问,她便主动说:“瑜娘在山上摘木奄子去了,估计要等会儿才回来。”

徐墨怀的神情松软了下来,微微点了下头,站在原地等苏燕回来。

赵真人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垂下眼,语气还算和善。“我是她夫君。”

赵真人了然地笑了笑,嘀咕道:“那你肯定做了不少坏事。”

徐墨怀没有反驳,等了好一会儿苏燕才回来,他眼神微动,目光紧跟着她。

两人难得正面撞见了一次,苏燕对上徐墨怀的眼睛,目光里已经不再是心虚与恐惧,反而是因为自暴自弃,在看他的时候眼里都带着恼火。

她脚步很快,低着头想装作没看见,迅速地从一旁绕过去,徐墨怀眼看着她离开,依旧没有出声,只沉默地停驻片刻,取出一封信放在地上后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