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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瑟望着他黑沉的眸子,缓缓应道:“好。”

陆怀砚问她:“还要跳舞吗?”

江瑟说:“跳。”

她拿过手机,放了刚刚那首《Fly me to the moon》。

依旧是随性自由的舞步。

这支舞跳到最后陆怀砚抱起她,往卧室走去。

这个圣诞夜成了他们的订婚夜。

两人都有些疯。

那些放纵的接吻声和喘息声逐渐淹没了外面的风雪声。

天地间风雪静寂。

江瑟所有的感官都与他有关。

湿润的汗水,炽热的唇舌,他喑哑的声嗓,还有唇腔里的铁锈味。

事后澡洗完,她抱着被子就要睡。

偏偏手机十分不解风情地响起。

江瑟瞥了眼,是郭浅。

她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浅浅,有什么事明天说,我想睡觉。”

郭浅听见她声音便是一愣:“你声音怎么回事?感冒了?不会这么倒霉吧,陆怀砚不是——”

她声音卡了下,一时不知道陆怀砚求了婚没。

要是还没求,她得忍住不能泄密。

之前陆怀砚给她打电话问她江瑟对戒指的偏好时,她就猜到这男人是准备要求婚了。

正好这两日是平安夜和圣诞节,又是在异国他乡,天时地利都有了,不求婚说不过去。

可万一瑟瑟感冒了,还不知道这婚求不求得成。

正想着,听筒里又传来一声沙哑的:“没感冒。”

郭浅脑子里闪过什么,眸光一亮,笑眯眯问:“不是感冒,那你这声音是陆怀砚弄哑的吗?”

江瑟:“……”

见江瑟没说话,郭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在风月事上的道行比江瑟高,谈过的恋爱五个手指都数不过来。

郭浅嘿嘿笑两声:“陆怀砚这会在没在你身边?”

“……不在。”

郭浅又是几声饱含深意的笑:“我果然没看走眼,咱们小陆总不是个绣花枕头。”

她思维跳脱,早就忘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跟苏焰合结婚吗?”

郭浅躲这场联姻躲到连家都不回了。

江瑟懒洋洋道:“你不是不喜欢他咋咋呼呼的性格吗?”

“这都是次要的,” 郭浅长长一叹,“主要是他那方面能力不怎么行。性格不好我可以调教,但这种能力不行,不是调教就可以调教好的。咱们这圈子里中看又中用的人,十个里都不定能找出一个,都是银样蜡头枪。”

郭浅从小贯彻享乐主义,对男人也挑,江瑟前几月才听说她看中了一个穷留学生。

她先前被郭家断了经济来源,都得靠江瑟救助。

江瑟离开岑家后,她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那留学生比她小两岁,看她过得拮据,还当她也是个穷留学生,有打工的机会都会和她分享。

郭浅还真同他一起去做兼职,一来二去,慢慢就谈上了。

到这会都没分手,郭大小姐估计对那弟弟挺满意。

她们两人受岑明淑影响,恋爱观上都有些叛逆乖张。

郭浅比她看得还开,谈起恋爱来更是没心没肺,这点比江瑟更像岑明淑的侄女。

江瑟实在是困,明白郭浅打这通电话是为了问订婚的事,干脆主动交待:“订婚戒指我很喜欢,浅浅。”

郭浅总算是想起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了,“那当然,这戒指的底图可是我熬了两个星期设计出来的。”

小时候她们就约定好要给对方设计结婚的戒指。

江瑟喜欢蓝色和绿色,郭浅喜欢粉色和黄色。

江瑟的那个订婚戒指的戒托上雕刻了一个很小的皇冠,皇冠中央是一颗细小的白钻,那是她小时候同郭浅闲聊时说过的设计,每一个戒指都要雕刻一个小小的皇冠。

“陆怀砚拍的那颗蓝钻不仅能做一个订婚戒指,还能把你们俩的结婚对戒都承包了。”郭浅说,“我哥说他盯这颗蓝钻盯很久了,亲自飞去佳士得在欧洲的拍卖会把这颗钻石高价拍下来。”

江瑟目光又落在手里的戒指。

这是一颗奥本海默蓝钻。

幼时她在季云意带回来的展册里看过,当时她还同岑礼说,长大后也要给自己拍这样一颗深海蓝的钻石。

幼时无心说出的两句话,都被那男人逐一翻找了出来,给了她这么一个独一无二的订婚戒指。

“我哥说了,陆怀砚对你上心的程度远超他想象。瑟瑟,你现在是不是都舍不得踩陆怀砚的脸啦?当年那点小遗憾我猜你要翻篇了。”

郭浅一句玩笑话把江瑟不知游离在哪里的思绪勾了回来。

郭浅从小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江瑟目光从手里的戒指挪开,淡淡道:“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我又不是十八岁时的我。”

“哦。”

郭浅有些失望,陆怀砚在他们这圈子里打小就有点鹤立鹤群的意思,她哥和岑礼那么骄傲的人,都喜欢跟在他身后。

她还蛮期待陆怀砚被打脸的画面。

谁不喜欢看一个高傲的人折下一身傲骨俯嗅玫瑰顺道被玫瑰的刺扎扎鼻子呢。

不过瑟瑟既然说不计较,那她自然也就不提了。

七扯八扯又问了几句江瑟在英国的旅行的事儿才终于舍得挂电话。

江瑟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一回身便看到陆怀砚站在卧室门口。

在浴室那会,韩茵恰好来了个电话,他把她抱上床便出去接电话。

“不是说困么?”陆怀砚手里拎着瓶冰水,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刚是郭浅的电话?”

“嗯。”江瑟闭上眼睛,咕哝道,“你找她设计戒指,她忍到现在才和我说这事儿,都快要憋坏了。”

她声音越说越轻,纤长的睫毛安安静静垂着,一副再说一个字便要睡过去的模样。

陆怀砚扫一眼她撂在床头柜的手机,冷不丁来了句:“你成人礼那日,岑礼把我约去了岑家老宅的书房,你知道吗?”

江瑟忍着困顿,挑开眼帘看他,“嗯”一声。

陆怀砚又问:“我和岑礼在书房的对话,你也听到了?”

江瑟没说话。

她和郭浅打电话时没戴耳机,郭浅一兴奋起来说话嗓门比谁都大,他会听见只言片语也不奇怪。

只是他是如何把郭浅的话和那天下午在书房的话联系起来的?

就连郭浅都不知道当时她是因为什么忽然不再喜欢他。

她此时的沉默等同于默认。

陆怀砚与岑礼说过不少话,自然不是每句话都记得,但那日在书房说的话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岑礼想要撮合他与江瑟。

陆怀砚一向厌恶旁人插手他的私事,就连祖父插手他婚事他都觉得不喜,更何况是岑礼。

他知道岑礼瞧不上傅隽,觉得傅隽配不上江瑟。

偏偏他这做哥哥的,不敢去找父母说项,也不肯找傅隽谈条件,只顾着拿两人的交情要他搅黄江瑟的娃娃亲。

为了彻底打消岑礼那点心思,他话说得不客气。

静默几秒,江瑟缓缓道:“听到了后半截,你说我寡然无味,还说我不过尔尔。”

她的声音被困意挟裹,又慵懒又平静,听不出半点儿情绪。

陆怀砚轻轻一笑:“生没生气?”

江瑟颔一颔首:“那时挺生气。”

“气到想往我脸上踩一脚?”

江瑟仍旧是平淡的口吻:“那会的确是挺希望以后会有那么个人收拾收拾你的傲慢。”

陆怀砚又是很轻的一声笑。

把手里的玻璃瓶往地板上一撂,他掀开被子,把江瑟从里头提溜出来,同时挤入她腿间,扣住她脚踝架上左肩,说:“那个人出现了,踩吧,给你收拾,免得以后你找我算旧账。”

江瑟:“……”

裙摆顺着她抬高的左腿往下滑落一截,江瑟用脚跟推他左肩,说:“陆怀砚,你无不无聊?”

陆怀砚手还扣在她脚踝没松开,闻言便侧头吻她脚背,认真道:“说过的话收不回来,我为我当时的有眼无珠道歉。瑟瑟,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如果不是遇到你,我的人生本不该有这么多的快活事。”

每一日都是令人喜悦又令人充满期待。

拥抱着跳一曲滑稽的舞,站在街边吃一盒热气腾腾的小吃,隔着车窗望着她恬静的睡颜。

那些他曾经觉得虚度光阴的事都成了平凡日子里的小欣喜,经年之后,这些小欣喜经过岁月的镌刻又将成为他与她无法忘怀的回忆。

是白发苍苍时能坐在日落里慢慢回味的鲜活人生。

江瑟淹没在他深邃而沉静的目光里。

良久。

她足弓一压,脚背贴上陆怀砚的脸,轻轻摩挲。

“陆怀砚,你的道歉我收下了。还有,”江瑟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很庆幸你那时没有答应哥哥。”

因为他的拒绝,叫她不再逃避。

因为她不再逃避,她才能慢慢地蜕变。

一个人在孤立无援的时候,要么被击溃,要么变得强大到能带自己走出困境。

陆怀砚头一侧,再次吻了下她脚背和脚踝,紧接着身体前倾将她压入柔软的床垫。

男人双肘撑在她脸侧,温柔地不带任何欲望地亲吻她眉眼。

他温热湿润的唇从鼻尖落下时,江瑟张开了唇。

这样一个缠绵缱绻的吻叫她感受到了他对她的珍视。

壁炉里的火静静烧着,偶尔“噼啪”响一声。

江瑟依偎在陆怀砚怀里,就着他的体温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