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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一刻,夜幕低垂。

精致灯光被片成碎片,锁入昂贵的窗格。

李铭心收拾好东西走到玄关?,没见池牧之人影,掏出?手?机看了下微信,没有新消息。

他们?的对话框停止在下午的通过好友邀请。

下午的时候,他问了一句,晚上有什么安排?

李铭心大题默背到一半,没立刻答他,等?那题在心里完整过完,才打破安静的空气,回答他,回宿舍看书。

然后池牧之就推掉了晚上的局,留家里吃饭。

穿鞋的时候,李铭心往走廊那头望了一眼,又决定不?问了。说的不?清不?楚的,别自作多情。

一开?门,池牧之赫然站在亮堂的电梯间里,好整以暇。

他斜靠大理?石墙,抄着臂问:“下班了?”

李铭心笑着打招呼:“池先?生好。”

池牧之按下电梯键,背对她:“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看来错了。”

他说:“给我个时间。”

“什么?”

“要追多久?”

“......”李铭心再淡定,也?在此刻皱起眉头。

“如果一两?年,那我不?会浪费时间的。”

“......”

他商量:“一个月行吗?”

“......”书上没有教要怎么回答。

会有课本教这种东西吗?用男人的思维和男人谈恋爱?男人是?这样的?

电梯停在了负一。

地下一阵调皮的风吹乱李铭心的长发。她垂眸整理?头发,没有回答。

池牧之谈判似的:“两?个月?”这次不?再等?她回答,一锤定音,“就两?个月。”

李铭心笑了。

她可以生气的。换个丑男人穷男人,她应该会掉头就走,但这人是?池牧之,她只能笑。

换言之,如果不?是?他的英俊,她也?不?会这么渴望脱掉裙子?。

上了车,他替她系好安全带,问她看电影吗?

李铭心有些空白。

她以为?他只是?送她回去,再体贴一些,也?是?像上次一样陪她进校园。

他明白在她这里是?得不?到答案的:“那行,就看电影。有感兴趣的电影吗?”

将手?机界面送到她眼皮子?底下,拇指上划,仅顿了一秒,池牧之察觉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行,没有感兴趣的,那就随便买一部。”

李铭心失笑,无奈地说:“这样是?追女孩子??”

他故作不?解:“那李老师能明示一下吗?”

李铭心眼波荡漾,勾唇道:“不?能。”

地库光线黯淡,车内灯照得他轮廓很?深。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就听我的。”

李铭心读大学期间看过十次电影。大概有五回是?和男生一起。

大学生热爱的活动,她不?太感兴趣。有时候出?于社交礼貌,会在空闲时间应承下邀约,但到了电影院里,不?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不?感兴趣的。

灯一熄,屏幕亮起,她看了一会,知道是?青春电影,讲的是?高中生。

再然后,意识模糊,眼前就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中间警觉地醒来过三四趟,电影里学生在哭泣,家长在训话,老师在讲课,男女在暧昧。

而她的头枕在他踏实的肩上,比电影里要美?好太多。

灯光亮起。

她坐直身体揉眼睛,“结束了?”

池牧之对着上浮的字幕活动左肩,若有若无叹了口气:“睡得好吗?”

“还可以。”补了一觉,回去大概可以多看一会书。

他笑得很?违心:“睡得好就好。”

李铭心没作他想。她也?不?是?第一次在电影院睡着了。

只是?没想到,会为?此挨训。

他们?随人群步下楼梯,走出?影厅。

“李老师,有人说过你很?特别吗?”

有,当?然有。不?过李铭心没这样回答。

她问:“哪方面?”

“铁石心肠挺特别的。”

电影院应该是?滋生暧昧的场域,她倒好,睡得跟谈了十年的恋人一样,没有心动反馈,也?没给他多余的机会。

铁石心肠?好吧,确实有人说过。

李铭心小时候也?是?小女孩。她弱小,爱哭,离不?了人。可没人陪她,她就只能跟狗一块玩。

她养过条狗,叫什么已经忘了,是?条黄狗,毛色很?耐脏。某天狗在路上被车轧死了,血流满地。

裘红当?时的姘头把死狗拖回来,左右权衡,在扔了和吃了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叫来几个男人,一起烤着吃了。

刁蛮之地,做事也?很?野蛮。

李铭心一直哭,他们?一直吃。没有人顾及她的伤心。

她哭着哭着觉得没意思,回房睡觉去了。

这副冷心肠,大概就是?那会儿练就的。

周末人很?多。电梯前是?各色青年男女。

池牧之见旁边有姑娘缩身体朝男友撒娇,主动脱下风衣,问李铭心冷吗?

“不?冷。”

“等?会应该会冷的。今天晚上有零度。”

“不?冷,没事。”

他勾了下嘴角,又很?快克制住,语气半命令:“说冷。”

她站得笔直:“不?冷。”

很?难得,李铭心看到池牧之的绅士脸崩溃了。

走出?电影院,天上挂着轮关?不?掉的月亮,又亮又圆。

她仰起头,对着月亮噗嗤笑了出?来。

一场困顿的电影,却生出?毫无道理?的快乐。

一路霓虹闪烁,车灯喧嚣。

豪车里看世界,那是?真的好看。

池牧之车停在学校远处的校医院,步行送她回去。

路上她问,腿走这么多路行吗?

他说他还没那么弱。

她问,“那你冷吗?”

事实上,他的衣衫比她要单薄。白衬衫加黑风衣,看起来只有风度没有温度,并不?保暖。

池牧之乐了:“我说冷,李老师会把外套脱给我吗?”

李铭心点头:“会的,您比我更?需要。”

他两?手?抄进兜里,垂首想了会,低声说:“原来是?这样......”

梧桐大道落叶扫净,两?侧只剩坚实的树干。

他们?从长路尽头一直往前走,在校门口默契慢下脚步。

李铭心朝他挥手?:“拜拜,池先?生。”

她没有立刻走,站在原地等?了等?他。

池牧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很?久才出?声道别:“拜拜。”

进了校门,李铭心走到阴影处又回了个头。那一眼,深深铭入脑海。

池牧之还在。

冰镇夜风中,风鼓起他的白衬衫。

他双臂垂在身体两?侧,正隔着电子?门栏与她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