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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岁愣了下,想站起身的时候,身侧却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冽气息,味道干净沉缓,嗓音却明晃晃勾着笑:“不知道,没吃。”

心尖蓦地被什么扫过般痒起来,宁岁放下手机:“……哦。”

她身边的那个同学一下课就出去了,谢屹忱就径直靠立在她身边的椅背上。

他低敛下眼,黑眸淡淡不明地压低,又有些玩味,不紧不慢地拖长音调:“不是在学堂路么?怎么这么快就溜达到这儿了?”

他到底怎么就能一边应付人还一边找到她的。

宁岁默了一瞬,将温热的耳朵藏在头发里,索性将谎撒到底,慢吞吞道:“嗯对,我骑了辆自行车。”

“……”

谢屹忱挑着眉看了她一眼,也没揪着这话题不放,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身体偏向她,语调懒散松弛:“怎么想到来听心理课?”

宁岁看他一眼:“崔娴叫我一起来的。你认识她吧?”

谢屹忱回忆:“嗯,应该是暑校认识的。”

宁岁哦了声:“我跟她关系还不错。”

谢屹忱很直接地看着她,悠闲又应了声,但目光半分未移。

宁岁心尖紧了下,还想说什么,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杯牛油果味道的酸奶,推到她面前,压低睫勾唇问:“喝不喝?”

谢屹忱今天穿着深灰色的锁口工装裤,双腿修长,上身难得是一件很浅的卡其色连帽卫衣,领子上还有调松紧度的两根线,闲闲散散地挂着。

“嗯。”宁岁想起外面的自动售卖机有卖这个酸奶。她觉得他一动,那个线就在她视野里晃来晃去,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儿卡得很松,她一把就给抽出来了。

“?”

宁岁手上拿着那根线,还有点发懵:“呃——”

眼前这人黑眸意味难辨地眄着她,宁岁的眸光心虚地闪了闪,诚恳地拍着手道:“高兴吗?现在你拥有一件限量款卫衣了。”

谢屹忱:“……”

就短短几分钟,周围区域就有好些同学眼神探究地朝他们看过来,两人长相都很出众,会忍不住打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岁在众目睽睽之中其实还算习惯,和谢屹忱一样可以忽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高中的时候各种大型文艺活动主持、晨会朗诵、亦或是英语演讲,所有能够展示自己的舞台,夏芳卉都要求她必须参加。因此宁岁特别会伪装自信。

只是不知道崔娴回来之后要怎么解释,她和谢屹忱其实关系挺近的?

想着尽量少一事是一事,宁岁眼睫动了动:“对了,你的外套——”

还没拉开书包拉链,上课铃声就响了。

谢屹忱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先放着,一会儿下课在六教门口等我。”

宁岁:“哦。”

崔娴和她的学长压着铃回来,气氛看起来很微妙暧昧,她连宁岁桌上多了一杯酸奶都没有发现,坐在座位上一直假装专心听课。

后来宁岁不经意瞟到,两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牵手。

一共就只有两次课间,宁岁边喝酸奶边认真听姜蓉讲授课程内容,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尤其这个颜色绿绿的,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宁岁放下空瓶,也悄悄地舔了下唇。

放完课,同学们都收拾东西,零零星星地往外走,谢屹忱还在前排漫不经心地坐着,刘昶和瞿涵东没走,互相怂恿着:“一会儿吃夜宵去不?小桥烧烤,师傅烤的肉筋很劲道。”

“行啊,每周四晚上我都学不动。”瞿涵东将电脑盖得很响,充分表现了积极性,“忱总去吗?”

谢屹忱低头看手机,照旧懒洋洋的:“有点儿事,你们去吧。”

两人之前课间出去了,没看到他去找宁岁,都严严实实蒙在鼓里。瞿涵东按住谢屹忱肩膀,叫起来:“神啊你别是要趁我们掉以轻心的时候回去偷偷卷吧!”

刘昶打掉他的手,语调夸张:“你说什么话呢?咱哥是需要偷偷卷的人吗?”

瞿涵东垮下张卖惨脸:“是啊,他都是明卷。”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像在唱双簧,谢屹忱一边各敲了一下,混不吝道:“你俩一个IMO金牌一个物竞国集,搁这儿跟我演什么呢?”

谢屹忱走了之后,瞿涵东向刘昶招手,八卦兮兮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忱哥刚才心情变好很多?”

“好像是。”刘昶说,“反正刚开始上课那阵子挺不爽的。”

……

快要下课的时候,宁岁就觉得崔娴有点儿坐不住了,频频看时间。

铃声一响,宁岁就主动跟她道了别。

两双黑亮的眼睛对望,迅速传递了信息,崔娴轻咳了声,朝她抛了个飞吻:“嗯嗯宝贝我先走啦,之后有机会再找你聊!”

外面的温度稍微有点儿转凉,六教A座出来是新民路的一个十字路口,一排杨树挺拔直立,树叶招摇在风中,晚间夜色温凉如水,一个个骑着单车的少年少女恣意地经过,卷起阵阵畅快的风。

宁岁穿着一条浅粉色的百褶绒裙,搭配小靴子,上面穿着轻薄的白色羽绒服,围着毛绒绒的交领围脖,脑袋上还带了一顶和裙子同色的软呢贝雷帽。

她体质比较怕冷,所以芳芳也总是给她准备很多秋冬的衣服。

刚才离开教室前,宁岁往前排看了眼,谢屹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但好像那两个室友还在拉着他说话,正好她想先出来透口气,于是就等在路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正陷入一种微微出神的状态,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宁岁趔趄了一步,与此同时听到对方先压着声骂了句脏话。

宁岁扭头正想道歉的时候,抬眸却看见一张带着几分愠怒的脸。

大概回忆了几秒才想起这男生的名字,就是俞沁之前那个前男友,方穆焯。

方穆焯牵着一个气质很温婉的女生,和俞沁的类型很像,两个人应该是串门到了清大园子里瞎逛。

俞沁之前拍的照片恰好能够看到女生的脸,所以宁岁能够确定,之前在男寝门口的就是这个女生。

方穆焯不小心撞到别人,脾气却不太行,下意识就埋怨:“什么人,会不会走路啊。”

反倒是那个女生朝宁岁不好意思地点头:“不好意思啊。”

旁边就有一盏路灯,橘色披拂在宁岁身上,虽然没笑,但一双桃花眼又亮又明媚,方穆焯被她的长相惊艳到,而后又觉得这张脸很眼熟,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前女友的室友,那天食堂门前见过的。

两种情绪很快交织划过,一方面是觉得晦气,另一方面是觉得,上次怎么没好好观察,这女的长得还意外挺好看的,就是说的那两句话不太动听。

他压着脸上的表情,仔细打量了宁岁一眼,唇线平直扯过自己女朋友的手:“咱们走。”

女生倒是关心地问宁岁:“你没事吧?”

方穆焯不耐:“也没怎么着她,有什么事。”

说完拉着她欲往前走,宁岁歪过头,温和朝那两人哎了声。

那个女生先回头,宁岁就笑了笑:“不好意思,但我想问问,你知道自己被三了吗?”

“什么?”女生先是惊愕,然后蓦地盯向方穆焯,“她说的什么意思?!”

方穆焯没想到宁岁会直接挑明,黑沉沉的视线径直扫了过来,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宁岁没搭理他,对女生认真道:“就是你男朋友有个谈了半年的女朋友,前不久才刚分手的,你们俩的时间线完全重合了。”

女生明显是不知道这事,目光登时就变了,把手从方穆焯掌心里抽出来,脸都气红了:“所以你假装单身出轨了我?你给我说清楚——”

这时临近十点,正是最后一节晚课的放课时间,这条路又是东南门各系馆回寝时的必经之路,路灯明亮,一有什么动静就很受人关注。

那些或打探或看笑话的视线扫过来,方穆焯立刻觉得脸上很没面子,低骂一声:“操。”

他恶狠狠地盯着宁岁,迅速往前走两步,顺着推了她一下,而后直接拽起她领口,语气很凶地想要在身高和气场上压制住她:“关你屁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砰的一拳揍过来,力道十足的狠戾,方穆焯登时感觉全世界天旋地转,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还是当着女友的面,周围还有零零星星的同学在围观。

抬眸看见那人身高腿长地护在宁岁面前,方穆焯霎时间怒火丛生,直接冲上去抡回一拳,结果被轻松钳制住手腕,方穆焯见状又提膝用力去顶他的腹部下方。

谢屹忱本来没想给他第二下,但对方这阴招实在太损,所以几乎是自防的应激反应,抬脚把方穆焯踹倒在了地上。

方穆焯吃痛地叫了一声,谢屹忱单膝蹲下来,径直拽住他衣领。手背上筋脉迭起,将人死死扣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

少年英挺的眉眼锐利而凛冽,冷冷地勾了下唇,轻嗤一声:“不好意思,脚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