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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想告密,就做吧。”云初收起木牌,平静地说。

叶灵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她自打上次看到师父和太上长老杀陆呦,就吓破了胆子,病了好些时日,人也有些恍惚。

她太怕自己咒发身亡了,手抖个不停,终于闭上眼将云初的那根线向下一拽!

但过了片刻,云初毫发无伤,仍然睁眼看着她,她自己也什么事都没有,不由呆住了。

云初道:“天雷当前,任何细微的因果都可能引发难以承受的后果。尤其是杀人。师父就算要杀我们,也不可能现在杀。什么毒发身亡,不过是吓唬我们的罢了。”

叶灵眼里涌出大颗大颗的泪水,随后虚脱般跪倒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云初没有理会她,继续发信。

云岚悄悄道:“为何不告诉师姐,红线是有用的。你没死,不过是因为你的连心咒已经解了。”

不用云初回答,他已经读出了他的想法。叶灵胆子太小,她身上也有连心咒,看到红线便不免担忧猜忌同门也会害她,容易误事。

云初将木牌搁下。

他发信叫的人已经来了。

虞楚提着一捆热腾腾的饼糕御气飞来,看到两人,不免失望:“不是说千屿回来了吗?”

云岚笑道:“怎么,没有徐千屿,你还不给我们做饼糕了。”

虞楚将饼糕向身后一藏,嘟囔道:“我一大早给千屿做的,是不想给你吃啊。”

“谁在欺负我们小兔子师妹?”又一道剑光砰然落地,绽开一地青色的烟花,阮竹清花哨出场,笑容消去,“是两位师弟啊,何事?”

云初嘴上还残留血渍,道:“我们几个被困在此阵中,有事想拜托你们。”

“你不会是想让我把你们放出来吧。”阮竹清道,“我可不会术法啊!”

“不是。”云初道,“我想让你们替我去做件事。”

“有什么事,都不必今日。”阮竹清清俊的眉宇间露出几分警惕,暗暗将虞楚挡在身后,“雷声这样大,大家最好还是猫在家里,省得闯出祸来。”

他们都是掌门那边的弟子,如今掌门离宗,徐见素与徐抱朴暂代掌门,因理念不同,已和太上长老彻底撕破了脸。

太上长老震怒,说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肖子。徐见素也不甘示弱,直接将太上长老过往所为公之于众。

弟子们人心惶惶。听闻太上长老做掌门时,对弟子极为严苛。那时根本没有什么剑术擂台、高塔内可以自选的课程,只有无休止的竞争,频繁的出秋。

只有高修为的弟子能得到丹药术法,修为低的弟子则将灵气全部上供,不禁攒不到什么灵气,出秋时还死伤极多。

若太上长老渡劫顺利,那便是道君,成了九州之内修为最高的人。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恐怕大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一个蓬莱,分成两派,已成水火对峙之势。此时云初把他们叫来,不免诡异,谁知道是不是易长老想的什么阴谋,别中了陷阱。

云初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眼神。

他为了生存,将庙中供案上的馒头揣进怀里时,就受这样的眼神长大,后来虽然披上了白色道袍,却为易长老做了不少腌臜事,始终没有脱去这样的阴影。

他将头转向一边:“我只是在还人情,信不信随你们吧。”

丝缕小雨在在术法宫檐下飘落。

云岚看着阮竹清带着虞楚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揶揄道:“徐千屿救你一命,你可是还她好几条命了。”

云初垂眸,没有说话,忽然从案前起身,云岚抓住他,大惊:“你还真的要走!”

云初怀抱拂尘,去意已决,冷冷道:“你以为等太上长老顺利渡完劫,我不会死吗?师父只是需要我看阵,一切只是事后清算罢了。与其如此,不如博一条出路。”

此时叶灵已被他劝服,在一旁哭泣,不会告密,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日子,比起被处死,他想要一个体面的死法。

云初忽而惊愕地抬起眼。

眼前雨中,站着数个身着弟子服的身影,站在最前面的是虞楚和阮竹清。虞楚先将手上饼糕抛到了桌案上,随后向旁边一站,露出一个干练女修的身影:“我还叫来了我的师姐,她以前是剑修,遇事比较能打。”

简瑶挠了挠头:“额,你好,若有什么帮得上的,你尽管说。”

又有一道剑光飞来落地,是表情温润的苏鸣玉。又有两道剑光落地,女修美丽狡黠,是术法宫的林殊月,旁边还有个戴银面具的男修,看打扮竟不是蓬莱弟子。

云岚:“你是……天山的?!”

林殊月道:“我们是一起出春的队友。我救了他的命,他受伤了,现在先在宗门养伤。”

游吟冷笑道:“是你害我不能回天山的,你还有脸说?”他转过头,“我是收到了你们仙宗徐千屿的讯息才来,否则我必不淌这趟浑水。”

还有数十名术法宫的弟子也纷纷道:“我也是。”

“我也收到了。”

“我也收到了。”

“小师妹说,回头请我们吃饭,能不能吃她上次叫的那个鲍鱼宴啊,我甚是念念不忘,就是买不起。”

阮竹清道:“行了行了。”

等众人静下来,阮竹清一双略微下垂的眼,定定望着云初道:“不论如何,咱们都是自凡间入道的弟子,都进过那座塔里听过课,都经过水月花境诛过魔,都在饭堂里抢过红烧蹄髈。咱们是同门,就有同门的情分,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吧。”

细雨沾湿了持剑的少男少女们雪白的衣襟,一双双眼睛静静地望过来,云岚、叶灵都怔住了,云初张了张口,一时也没发出声音。

他已经看见了虞楚手上捏的木牌上闪动的灵气,徐千屿发的讯息并没有阮竹清说的这么长、这样煽情。她给每个人只有一句话:“相信云初。”

但因为相信千屿,所有人都选择相信云初。

云初眸光极亮,半晌,哽道:“好。”

“林中挂着的笼里,锁着我们出秋的猎物。以往这些猎物要长老许可才能碰,今日却需要诸位违规了。”云初道,“一会儿,我师父会拿它们来祭大阵,填补大阵损耗的灵气。修士渡劫原本不该有阵法辅助。你们趁现在,去将那些魔物都杀了吧。”

话音落,数道剑光和剑气,穿过阴云密布的天幕,奔向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