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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经年笑了笑,抬起手。

王秘书立刻问:“先生现在走吗?”

话音落下,他才知道沈经年是抬手去拿节目单,当秘书这么久,也没忍住露出惊讶神色。

“不走。”沈经年慢悠悠出声:“点一曲。”

周谦瞪大眼,兴奋问:“点什么?”

“他要点什么?”

关青禾扶着琵琶,听见小苏的耳语,低声询问。

她知道沈经年坐哪个包间,稍稍抬眼看向二楼,瞥见窗边的男人,背脊微微绷直。

男人似有察觉,望了过来。

隔着雕栏玉砌的堂屋,两个人四目相对,仿佛倒茶时逐渐装满的水声,关青禾别过目光。

沈经年这才转回节目单上。

“《白蛇》。”

“沈先生点了《白蛇》。”

关青禾没想到他会点这首,这是爷爷教她的,茶馆里原本没有这首,甚至于很少有人听过,她自己添加上去的。

这曲全首有好几段,“赏中秋”这一段讲的是许仙和白娘子坐船游湖的场景。

这回只有关青禾在弹唱。

周谦一个字也没听懂,歌词要比《声声慢》更难听懂,但却自带了江南味儿,听不懂反而更有韵味。

他摇头晃脑,忽然清醒过来,看向对面。

楼下的小调正好唱到最后一句:“……但愿千秋百岁长相亲,地久天长永不分~”

弦声将落,关青禾不知道点歌的人对此满不满意,下意识地往楼上看了眼。

丝毫不知曲子里的缠绵悱恻还留在自己身上。

沈经年端着的茶盏的手终于动了,在她的盈盈一瞥中,送到唇边。

茶水微凉,略显苦涩,却别有风味。

结束今天的演出之后,关青禾饶是自信,听到那些好评,也悄悄松了口气。

齐观宇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好笑道:“我算是知道老师怎么直接就说请你来。”

关青禾抿唇笑:“都是师兄和我配合得好。”

“我可清楚我的水平,我配付秋云,也没见她唱得好啊。”齐观宇直言快语:“你和老师学了几年?我学了好几年,怎么都没见过你?”

“章老师教过我几个月。”关青禾知道他误会,“其实我从小和我爷爷学的,大学专业也是民乐。”

齐观宇眼睛发亮:“你爷爷是哪个老师?”

关青禾正要说话,门外小苏招手:“青禾姐,快来。”

她以为有事,被小苏拉着走出后院,就看到了刚才还在楼上坐着的男人。

关青禾开口:“沈先生。”

他明明是个顶尖的生意人,穿上常服后,偏偏给人一种书香世家的矜贵感,慢条斯理的文雅。

沈经年停在廊檐下,傍晚的夕阳余晖还尚在,从上方斜斜洒进院子里,披了她一身。

少女亭亭站在青石板路上,背脊单薄,柔软的腰肢即使藏在旗袍里,也一览无余。

又令他想起先前披着长发温婉如水的模样,完美再现了晏几道的诗——“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

“关老师。”沈经年微微眯眼。

关青禾说:“之前在后台,是我把您认成了齐老师,还让您拿东西,抱歉。”

沈经年也在看她。

她在他面前说“抱歉”的时候,好似带着一种审视的感觉,他能从她的眸中看出一种态度。

礼貌,又疏离。

沈经年心笑,猜到几分。

关青禾见他没走,试探:“沈先生是还有事吗?”

沈经年没答,而是说:“先前那张请柬,少了一个印。”

关青禾的指尖动了动。

他居然和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沈经年轻笑一声:“怎么?”

关青禾温声:“没什么。”

沈经年正要说话,电话响起,看到上面侄子的名字,瞥了眼关青禾,接通。

“沈安?”

年轻男声大嗓门传出来:“三叔,你不在家啊?我都等好久了,什么时候回来?”

沈经年拧眉:“你去我那里做什么?”

他瞥了眼关青禾,“稍后回去。”

楼上窗口的周谦听到好友的名字:“三叔,那我跟您一起回去啊。”

他之前忙来忙去,都是远距离看,只觉得小苏说得是对的,现在近距离看,还是一样美,但是多了烟火气儿。

他在楼上大声:“老板娘,你今天弹得真好,好几个客人都说回去就五星好评,明晚还来。”

沈经年关了手机,看向关青禾。

关青禾主动开口:“沈先生,下次茶馆再会。”

“关老师。”沈经年语调悠悠:“下次也许是在我沈家。”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落在耳朵里沾了夏夜微风的清凉,成熟,却又温和。

说出来的话却富有深意。

“沈家?”关青禾蹙眉。

沈经年应该不是那种过分低俗的人。

再加上这个姓,所以他可能是她婚约的沈家的人?

关青禾没想到这么早就见到了沈家的人,这个年纪不太可能是自己的婚约对象,所以是叔叔?

她想了想,还是没叫出来“叔叔”二字。

张总今天特地来了茶馆,手里还捧着给关青禾道歉的礼物,和其余老总们一同走过来,就听见这话。

目光全都落在关青禾那张天姿国色的脸上。

皱着眉,都是花容月貌。

原来这位沈三爷平日洁身自好,不近女色,都是假的,只不过是没碰到真正的美人。

这才第二面就进展飞速,要带回家里了。

周谦恰好从楼下跑过来,一派天真:“三叔,怎么样,今天的茶和老板娘的曲都特别好吧,合不合您心意,我都想点了,也太好听了。”

沈经年笑说:“正正好。”

周谦:“嘿嘿。”

张总瞧着没心没肺的周谦,心想,还是太年轻啊,这句话说的是茶吗,是曲吗?

是人!

可怜美人逃不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