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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青禾在他的脸下深呼吸,忍不住开口:“对不起,沈先生,我……”

沈经年声音很低:“与你无关。”

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关青禾闭着眼,不敢和他对视,许久之后才抿唇小声说:“我、好一点点了。”

沈经年听得无奈笑了。

他嗓音微哑:“是一点点?”

关青禾轻轻嗯了一声,沈经年低声地哄着她,她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不过呢喃耳语,让她心软的是这份细致的对待。

他鼓励道:“关老师,你可以说真话。”

他怕自己会伤害了她。

关青禾这才极小的声音:“比一点多一点点。”

沈经年停住,“这样说出来就好了。”

关青禾询问:“那……你怎么办?”

沈经年斟酌几秒:“可以换旁的么?”

关青禾迟钝问:“什么?”

沈经年低笑一声:“要委屈和辛苦关老师弹琵琶的手了。”

夜半时分,灯被打开。

关青禾很难为情,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乌发铺在枕上。

另一侧绒被折起,沈经年坐着,她的双手便被他托着用湿巾擦拭,光线之下,显出白玉般的光洁,值得精心护养收藏。

他侧眸看向藏在被子里的人,目露询问。

关青禾睁着两只漂亮的眼睛,收到他的询问目光,嘴巴紧紧抿着,轻声开口:“……我弹琵琶也没有这么累……”

她从小到现在学了十几年的琵琶,多么难与快的指法都会,总是一试就上手,爷爷奶奶说她很有天赋。

第一次觉得这种事比弹琵琶还困难。

甚至于,她怀疑明天自己还能不能演出得了。

沈经年看着躲在洞里的“小松鼠”,眉宇间难掩事后慵懒:“那,辛苦关老师了?”

就只嘴巴说说,关青禾突然不想理他。

她本想自己撑着起来,可胳膊实在太无力。

方才关灯时,沈经年在她说累的时候也哄她继续,现在倒恢复了体贴,去接水过来帮她洗手。

玫瑰香充斥床畔,冲散了一些旖旎的味。

“我自己就可以。”她说。

“不是累么?”沈经年问。

关青禾这会儿又觉得刚才的哄人像是错觉,竟然有一点沉溺,因为实在太过温存。

沈经年帮她洗手很仔细,从手腕到指尖,都一一未错过,微热的水流与他带着薄茧的指腹一起。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关青禾蓦地想起《琵琶行》里这一句流传已久的词来。

等洗净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抽回手,缩在绒被里,似在无声催促他快些关灯,早点休息入睡。

沈经年有些好笑。

次日清晨,关青禾率先醒来。

半夜过去,她的胳膊恢复了一些力气,轻轻地坐起来,盯着自己净洁如初的手看。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她也能知道沈经年。

关青禾常年触碰的是细如发丝的琴弦,还从未拨过远超琴弦、粗无数倍的“人弦”。

她一坐起来,满头青丝就顺滑地垂了下来。

沈经年早已清醒,躺在床上,眼眸看她:“关老师,那曲《思凡》里,何劳终日把佛珠拿的下一句是什么?”

关青禾侧过脸,对上他的目光,又想起昨晚的荒唐,面色微红,也不明就里。

但职业原因,还是开口:“眼前若有秋江客,奴情愿蓄养青丝抛法华。”

沈经年手指穿过她的乌发,没再说话。

关青禾就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她念这一句,很想学小苏白他一眼,还是没做出来。

还好今天他没乱改评词。

沈经年伸手,“手还累么?”

“……”哪有人大清早就问这样的问题,关青禾实在不想回答,只胡乱地点了下头。

沈经年朝她伸手。

关青禾问:“做什么?”

“按摩。”他坐起来:“虽然可能于事无补,但也能让我心安一点。”

关青禾:“……”

原来是为了你自己心安。

这么一说,关青禾就感觉不让他按似乎对不起自己昨晚上的辛劳,平放在他的手掌上。

也不知这男人怎么生的,她每次都会手脚冰凉,他好像永远都是一样的热度。

这会儿关青禾又好像没有昨晚的氛围了。

也许是昨晚情况特殊,所以觉得洗手都带了不一样的感觉。

如此按摩了十来分钟,关青禾开口:“该起床了。”

沈经年捏了下她的指尖,笑说:“今天如果弹得不好,关老师只管晚上回来说我。”

关青禾:“……”

忽然感觉,温柔有时也会很羞耻。

梳妆台上昨晚放下的润喉糖,没有派上用场,沈经年拿出来的那盒子里的东西也没有。

她剥了颗糖塞进嘴里。

沈经年看到了,忽然想起来:“上次送过来的那盒喜糖一直没有拆吗?”

关青禾点头:“在隔壁屋里,我这两天忘了。”

沈经年若有所思:“这么说,你还没有尝过我们俩的喜糖是什么味道。”

关青禾听得舌尖抵住润喉糖。

喜糖还能有什么别的味道,他们俩的喜糖又不会与众不同。

沈经年倚在梳妆台边,微微低头,向她发出邀请:“沈太太,一起去拆喜糖?”

关青禾实在不想动手:“你一个人就可以了呀。”

她未察觉,好似对他更放松了一些,以往不会这样,现在会拒绝,会指使他了。

沈经年弯唇:“喜糖喜糖,顾名思义,新婚夫妻一起动手,更美满。”

关青禾怎么觉得这段协议相亲开始的婚姻,被他说得好像是恩爱情侣结婚,他很上心。

连美满这点也要算上。

这个想法转了一下便被关青禾抛在脑后。

她应下:“那你等我梳完头。”

沈经年在这间隙接了个电话,没有避开关青禾的意思,直接在卧室里接的。

关青禾听得清楚,是与管家李叔的电话,似乎是在询问他们住进这边的事。

挂断电话,她从镜子里看他:“他们什么时候过来?”

沈经年放下手机,随意地把玩她的木簪,冷白的手指与乌黑的木簪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道他做起木簪来是什么模样。

关青禾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

男人的嗓音清冽:“如果可以,今天该住进来的人都会来,到时候床铺也会一起打扫。”

关青禾回神:“不自己来吗?”

沈经年望进她眼底,“你要自己来?”

关青禾轻声:“那个会不会——”

“不会。”沈经年明白她的意思:“可以自己来,但是,这样的情况以后会一直出现。”

关青禾默默点头。

未免他们进房间来看到梳妆台上的东西,她把盒子拿起,想放回原来的地方。

这次是全部拉开抽屉。

眼前的画面出乎关青禾的预料,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抽屉类似的东西,包装不同,颜色不同。

昨晚沈经年拉开一半,她以为只有露出来的那部分是。

没想到,这抽屉里都是。

虽然有的从表面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有第一盒认识的作为打底,说明剩下的全是。

关青禾压根没数多少盒多少袋,把外面这一盒塞进去,一股脑地关上抽屉。

管家摆放时也许是有强迫症的,非常完整契合。

她这会儿太过匆忙,最上面这一盒子没有仔细摆放好,导致这小抽屉塞不进去了。

以上,全部都在沈经年的眼皮底下。

果然,关青禾一抬眸,就对上男人扬起的唇角。

“……”

关青禾佯装镇定地重新码好小盒子,这回终于可以关上,眼不见心不烦。

沈经年不急不缓地开口:“昨晚没有用上。”

关青禾似乎能猜到他下一句,必定是今晚再用。

不过,结果有一点点的细微出入,沈经年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如果长时间不放置新的,李叔可能会怀疑。”

关青禾下意识想,管家还操心这些?

然后后知后觉,沈经年的意思是这些用品要时常更新。

所以,现在这些要尽快用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