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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帝有些惊讶,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性情果真是变了。

好虽好,但也让他担忧,不知阿姊是遇见了什么事,还是哪里受了刺激,听说她竟看上了凌王世子。那个宁少耘,脑子不好使,为人也没什么担当,阿姊嫁给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所以趁着两下里还没什么进展,少帝想与阿姊好好商量商量。刚要开口,见门上几个内侍簇拥着一名女子进来,那女子生着一双桃花眼,瘦长窈窕的身材,模样很有些自以为是的倨傲。

好在还算知礼,径直到了少帝面前,行礼如仪道了声“陛下长乐无极”。顺便向宜鸾欠了欠身,“向三公主问安。”

宜鸾和少帝交换了下眼色,不明白清河郡主怎么来了。也不消他们追问,清河郡主自己便大大方方向众人说明了,“我禀报过太后,自觉见识浅薄,所以来华光殿请太傅授课。从今往后我与诸位就是同门了,诸位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只管来找我,我定为诸位排忧解难。”

她得意洋洋,言辞间很有目空一切的狂妄。说到底就是仗着自己的老爹摄政,但这华光殿上个个都是皇亲国戚,也没几个人当真买她的账。

宜凰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从书上抬起头来,“李悬子,你怎么只给陛下和三公主请安,还有我们呢。”

她直呼其名,让清河郡主颇为不快,暂且按捺住了,先去和宜凤见了礼,这才慢吞吞来到宜凰面前,褔了福道:“二公主,我好赖也是你堂姐,你这么连名带姓地叫我,不太好吧!”

宜凰哂笑了一声,“祖上有恩旨,二十过后可以不入华光殿,你跑来与我们做同门,还在乎一声堂姐?”

清河郡主也不示弱,“我好学啊,你管得着吗?”

宜凤总是慢半拍,她没听说李悬子打太傅主意的事,不解之余还在感慨,“阿姊也太自律了,这么大年纪还想着读书,换作我,我可做不到。”

一句“这么大年纪”,让大家交头接耳,暗中发笑。宜凤并不是故意的,但在清河郡主听来却很扎心,“我不过比大公主年长五岁而已,大公主十月就卒业了,再想进来,还不能够呢。”

所以啊,过了读书的年纪还硬生生挤进来,什么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宜鸾很看不惯她的张狂,嫌弃地调开了视线。

外面要变天了,乌云滚滚压着地面而来。刚立秋的节气,怎么还像盛夏时分一样。只是少了狂风,天色阴沉,却也用不着关窗。殿里吵吵嚷嚷的,但倏忽之间又万籁俱寂。宜鸾回头望,见太傅从殿门上进来了,还是如常的神情,从她身旁经过,带来一缕清风。

清河郡主那么大的人站在那里,他照样没有多看一眼,头一件事竟是点了宁少耘的名。

宁少耘闷着头把罚抄的课业交上去,太傅垂眼一页一页翻看。清河郡主等了半晌,也没见太傅理会她,心里不快,但也得沉住气,娇俏地唤了一声老师,“请老师给学生赐座。”

大家看戏一般看向太傅,因为清河郡主的捣乱,这课堂忽然变得生动有趣起来了。

让她插班,是太后特许,太傅也就默认了,随口吩咐殿上伺候的内官,在最后一排为她添置桌椅。

谁知这个安排她不喜欢,站定了不挪步,语调里也带上了微微的幽怨,“太傅是对学生不满吗?就算有私怨,也不能这样公报私仇吧,将我安排得那么老远,如何聆听老师教诲?”

太傅内心平静,已臻天道。在他眼里,清河郡主和其他让他头疼的学生一样,不敲打不成才。

“郡主嫌坐得远?陛下的座位倒是靠得近,要不然,郡主与陛下换换吧。”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清河郡主就算再娇惯,也不敢当真和少帝换座位。见少帝作势要起身,她慌忙压了手,“陛下安坐、陛下安坐……”然后不情不愿地迈着缠绵的步子,往后排去了。

课堂上安静下来,太傅今日讲的是诗词歌赋,从处事格局,扩散到河流山川。

宜鸾最怕的就是作诗,那么多饱满的情绪要融入五言七言中,实在太难了。当然大多时候她还是脑袋空空,情绪低迷的,所以更不喜欢这种上课内容。

太傅说为官的感想,浮名伴此生,独坐云台中。负着手在讲台前踱步,“今日就以天气为题,作诗两句。”

为了测试新来的清河郡主功底如何,太傅有心让女学生先来。宜凰的诗一向作得很好,她说空山雨脚随云起,昏明不定月霜天。

清河郡主当初也是拜过大儒为师的,不过如今满脑子情情爱爱,吟的诗也散发着酸臭味。她含情脉脉凝望太傅,“万里垂云金裁剪,两心依依如蜜甜。”

结果招来大多数人嗤之以鼻,这属于是生拉硬套,尬作情诗了。

宜鸾也随众表示嘲讽,谁知坐回身来,正对上太傅的目光。

她心里咯噔一下子,太傅说出了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

“三公主,你来。”

来……她哪里“来”得出啊!

宜鸾站起身,臊眉耷眼。

反正胡诌两句,也比一问三不知强。情急之下朝窗外望,这下是豁出去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好多大树……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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