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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第一反应戴玉兰是不愿意的,毕竟像苏婷那样肯想肯做,自驱力主动性很强的店助能让她这个当店长的省很多心,但少东家摆明是来挖人的,她想很久,幽幽地问一句:“如果我不放人呢?”

章雪扬点点头,完全理解她的顾虑:“老店培养一个人不容易,既然兰姐这么护着团队,那就把蔡彩也留下,反正你再找别人,也不会比蔡彩用得更顺手。”

他的要求很明确,心力最强的部分从来都在目的而不在人事和情绪上,所以想替蔡彩争取机会,苏婷也必须跟着一起过去:“老店给不了她多大发展空间,兰姐你应该也清楚。”

所以等于这两个人是绑定的,戴玉兰必须要做取舍,她眼皮微皱:“这件事你跟阿婷说过了吗?”

“我管理范围没那么大,不能越级。”章雪扬低头摆弄茶具,很有原则的样子。

戴玉兰不傻,一下又给气笑了:“说什么鬼话。”调不调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分明就是挖她的人不止,还要让她去做思想工作:“衰仔,就你精伶。”

那就是答应了,章雪扬伸手给她添茶:“能给其它店面输送人才,证明老店是很有培养能力的,兰姐应该为这一点骄傲。”

听起来是一句吹捧,戴玉兰给他堵得没话说,等喝完茶送走的时候,又听章雪扬提一句:“新店会试用新的业绩制度,管理直接提成会少很多,这一点你要让蔡彩想好。”

这个戴玉兰能理解,不过是避免管理和下属争业绩的做法,她点点头:“如果有用,老店到时候也效仿一下。”又看章雪扬从从容容的,没忍住问:“你不直接找阿婷,是怕她觉得你插手她的工作,跟你吵架?”

章雪扬把外套拉链拉好,面不改色地说了句:“我们从来不吵架。”

……

苏婷回到店里已经是下午,她在医院陪林晓菊说了好久的话,而且走的时候,林晓菊儿子还把一部分钱还了过来,说亲属肾移植用不上这么多。

戴玉兰也很动容,林晓菊是单亲家庭,自己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已经不容易,还把儿孙都教得很好:“那一家人都蛮实诚的,希望阿菊手术顺利吧。”

苏婷点点头:“应该会顺利的。”章雪扬给介绍了医院和医生,他爸爸的同学,三甲泌外专家,手术经验比较丰富了,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聊完这事苏婷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出来接到章茹电话,说约她周末出去玩。

章茹暂时不用上班,工作也不着急现在找,觉得又有了人生意义,每天快活得像西关姑奶奶:“阿婷我们去游泳,我教你。”

“好啊。”苏婷一直也想学游泳,这会章茹有空当然也就跟上了。

等回到办公室,戴玉兰跟她讲了调新店的事。

按戴玉兰的话,说是知道新店缺人,才特地找那边推荐的苏婷:“新店从面积到人员规模都比老店要好很多,是个不错的机会,阿婷,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胜任。”

有点突然,苏婷还没有过这份预料。

戴玉兰拉着她的手笑笑:“阿婷,你在这边发展太受限了,我觉得你应该去。”刚开始确实舍不得,但戴玉兰也不是真就那么自私的人,因为用起来顺手就要死命搂住人不放,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心态,而且换句话说,如果苏婷在那边做得好,她这个前上司也会觉得脸上生光。

虽然没提到章雪扬,但苏婷隐约觉得和他有关。

到周末,苏婷和章茹碰面了。

章茹不是浪得虚名的,她大学缺钱就兼职过游泳教练,教苏婷很有步骤,让她克服对水的恐惧,教她漂浮站立,闭气和下蹲。

苏婷跟着她练一下午,自己慢慢的也敢在水里划两下,虽然是原地刨水,但对初学者已经不算差了。

游完跟着去做美甲,苏婷选的是比较自然法式白边,章茹做的黑边银甲,一眼看过去跟不锈钢似的,跟装菜的碟子很像。

她们在吃牛腩煲,街边走鬼档,围着锅坐的那种,牛腩切成很厚实的长条,还有网面的金钱肚的萝卜,萝卜很清甜,挂上牛腩汁又有那阵浓郁的香。

吃时提到调店的事,章茹抽了张纸巾:“去呗,你又不是干不了,而且黄埔虽然偏了点,但新店我看过,办公室都漂亮好多。”说完看见章雪扬一个人打着伞从巷子口走过来。

现在不受他管,章茹看他也顺眼很多,觉得这哥们衣品真不错,翻领皮衣夹克,简洁利落,够硬朗也够率性,朝他挥了挥纸巾:“大佬扬,这边。”

章雪扬过来坐下,章茹很自觉搬碗去了对面,问苏婷:“下周还练游泳吗,我最近都有空。”

章雪扬看她:“下周二叔生日,你不回家吃饭?”

“回啊,那不是晚上吗,又不耽误我和阿婷中午去游水。”章茹吃得不够过瘾,跑隔壁档口要了碟炒牛河,三个人分着吃。

干炒牛河是永远吃不腻的,这家河粉的米味很重,烘的时间应该也久一点,每口都能吃到焦焦的味道,还有豆芽的尖脆口感。

章茹吃爽了,嘴巴一抹问:“听说徐碧双这回大祸,年初一给她爸气进医院啦?”

章雪扬点点头:“有这么回事。”

“哦,大过年的这么惨。”章茹翘起二郎腿虚伪地叹气,瓷砖店里的事还没摆平,大年夜又被人闹到家里,给一众亲戚看到在外面搞三搞四,她要是徐碧双的爹也得气个半死,但女不教父之过,而且论整人还得是范亚豪,从小就是打靶仔,有钱又有闲,可以24小时不睡地盯着搞事。

还算和谐的一餐,章雪扬买完单给章茹推个微信过去:“黄埔一家公司,做宠物医疗器械的,你有空去看看。”

章茹白他一眼,觉得这个人真没瘾:“我不去,我还没玩够。”她现在站坟头都敢指挥鬼了,故意把伞尖戳到章雪扬鞋子上,再假惺惺笑两声,很没心肝地跑路了。

苏婷盯着章雪扬沾到水的鞋面,觉得这兄妹两个可能前世有仇:“不是说不管阿茹吗,你干嘛又给她找工作?”

“只是给她一个备选。”章雪扬也不多说什么,甩甩鞋子上的水,撑伞拉着苏婷走出去:“游泳学得怎么样?”

“我今天才刚学。”在下雨,苏婷跟他在伞下靠得很近,很自然地提起调店的事:“兰姐说让我去新店。”

“那你怎么想?”

“加工资吗?”

“这么缺钱?”

苏婷用力点头:“真的很缺。”

“那给你一个挣钱的机会怎么样?”

“什么机会?”

走到车子旁边,章雪扬给她把门打开:“陪我打球,按钟计。”

广州的篮球氛围很强,一到周末,天体全部场地都有人在。

章雪扬喜欢篮球苏婷是知道的,但看他打球好像还是第一次。她在场边站着,看他运球跑步,和队友打配合,看他跳投上篮,最后打赢比赛。

一场球下来流好多汗,苏婷给章雪扬递水和毛巾:“累吗?”

“还好。”章雪扬喝了水但迟迟不接毛巾,苏婷和他对视几秒,只好顶着发热的脸皮给他擦汗,又在旁边起哄的声音里偷偷笑起来,觉得大概男人都有那么点虚荣心,章雪扬也逃不过。

他显摆成这样,旁边那么些人都看在眼里,换几年前肯定要吐上一吐的,这会当着姑娘还算给面子,只在吃饭的路上骂他骚,范亚豪尤其有得吐嘈,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也知道没有点错相,一遍遍骂章雪扬奸似鬼:“虚伪,你家狗说话都比你可信。”

章雪扬很赞同他:“我家狗确实不错,lion品行优过你口碑正过你,你要是狗,和它根本没得比。”

骂战结束已经是散场到家的时候,章雪扬心情好,给两条狗做了点加餐,看它们有点狼吞虎咽的时候,自己忽然犯烟瘾。

戒烟不是一两个月就能叫成功的,需要长期坚持,偶尔想得厉害了他会咬着烟头缓一下,但回头刚好见苏婷从二楼下来:“烘干机是不是坏了?”

“怎么坏了?”

“今天动得特别响。”苏婷走到客厅,想把抱枕套子重新套上去,却被章雪扬拉到沙发亲了好久,最后摸她的脸:“下周跟我去看场比赛?”这种时刻,他声音格外温柔。

苏婷抱着他脖子点点头:“好。”

CBA广东主场这一年在东莞,宏远开场的灯光秀燃炸,顶级音响震着每一个观众的耳膜,到这天,苏婷手里拿两只打击棒,跟着章雪扬看了一场精彩的现场球赛。

中场的kisscam环节扫到他们,苏婷还没看清大屏幕,章雪扬已经过来揽住她,在满场注目中和她深吻起来,吻完知道她害羞,把她往怀里一摁。

苏婷眼睛看不见,只听到全场沸腾,欢呼声和口哨声结合在一起,各种分贝把她淹没,也听到章雪扬的笑声,压不住的朗气。

那晚他格外亢奋,回程途中把车停在无人经过的路段,苏婷背靠在方向盘,抬头看到天窗那一片星空,中控台还播着什么片段,他和她蹭着鼻尖说情话,只是后来换到方向盘抱太久,苏婷胸口刻了一个很深的车标,为此狠狠咬了他几口泄愤。

农历正月过去,一天天的,很快到冯宁结婚的日子。

婚礼来了很多人,包括苏婷父母。

薛茵茵也回到来,跟苏婷一起穿着伴娘服替冯宁拖着裙摆入场。冯宁其实也是容易害羞的性格,但今天站到台上对着家人朋友,对着以后要执手一生的男人,她鼓起勇气唱出钟嘉欣那首《我结婚了》:我结婚了,红红鲜花长长婚纱缓缓出嫁……

刚来章记的时候冯宁完全没想过会和谢淮有什么,甚至觉得这么个人很无趣又有点假模假式的,但有句话说人不是活多少年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冯宁觉得用在感情上也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是很外放的人,平凡的爱情甚至没有过什么互诉衷肠的时刻,但她永远会记得无数个被谢淮打动的瞬间,比如她妹妹开学,从过关报道到安置,都是他忙前忙后在安排,明明自己对香港不熟也不会说粤语,但他背着一身汗也安排得井井有条,不用她和她家人操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