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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笑够了,指了指葱地:“咋不掐葱心儿,更嫩……”

钱亦文说道:“姥姥,葱心儿哪能吃呢?

“葱心儿掐下去了,下雨天灌进去雨水,那不烂根子了吗?”

姥姥笑了笑:“好几垅呢,死几根儿又能咋地,还差你那几根儿葱了?”

“那可不行。东西再多,也不能随便糟践哪!”

李长丰笑着打趣:“哟嗬,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过日子人。”

正说着话儿,院外传来一阵小曲声……

“六月里暑三伏天气炎热呀……”

“张先生你的书房高吊着纱窗啊……”

“那一天我们主仆闲游逛啊,行走我路过……我路过——”

随着声音渐近,一个人斜吊着膀子,从院外走了进来。

眼睛盯上了桌子后,嘴里的《大西厢》,突然就不香了……

阎春生的姥姥见了,当时就黑了脸,转身回屋去了。

钱亦文抬头一看,吓得一下子靠在了身后的果树上。

树并不粗大,被他一撞,扑簌簌落了些花瓣子下来。

李长丰一边拿筷子挑去落在菜里的花瓣,一边笑话起钱亦文:“咋还毛楞了呢?

“用不用我给你拍拍头芯子,给你叫叫魂儿——”

猛抬头,趴在墙头上的一张脸,也把他吓了个够呛!

确切来说,那人的脸,只有半张……

另外半张脸,坑坑洼洼,一片红一片白的,没皮了似的。

上眼皮耷拉得老长,盖住了半只眼珠子。

这张脸要是半夜看见,铁定是得吓死几个!

此刻,他正一边做着假动作,一边一步步向桌边挪着。

“四姨父,吃过饭了吧?”阎春生开始杀鸡问客。

“还没呢……还没呢……”那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小菜园儿。

“那……那……要不一块儿吃点?”

那人听了,哪管阎春生的话是什么语气,搬了一块砖立在桌边,就在李长丰的旁边坐了下来。

“二狗子,你装车咋不叫你四姨父一声?”来人一边抄起酒瓶子倒酒,一边责怪着,“嫌你四姨父没用?”

“啊……没多少东西,也没想着麻烦别人。”

李长丰向旁边挪了挪,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这……搁谁谁也喜欢不起来,也太他妈吓人了!

“几天功夫,就整这么多黄芪,你小子还挺能转转的。”

来人一口酒下肚,嘶哈一声,才发现没有筷子。

转回头,冲着屋里喊道:“二婶……二婶……给我来双筷子。”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显然,这么大的声音,老太太不可能听不到……

阎春生站了起来,想要进屋去拿筷子。

岂料,那人一把将他按在座位上:“用不着。”

然后一伸手,从身后的树上折下了一根枝条。

把叶儿一撸,对折成两根儿,灵巧地夹起了一条柳根儿鱼,丢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