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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雾不说话。

晏为炽握着他的手, 以这样一个近似卑微又热烈的姿态袒露内心的期盼与渴望。

时间流逝的速度像是渐渐慢下来,静止了。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然而坐着的那个不是发令的, 是在等待宣判。

站着的才是判决官。

陈雾把手抽了出来, 没用多大的力道, 却已然表明了态度。

晏为炽喉结滚动没有抬头。

“现在不想给名分?”晏为炽面上不见异样,声线也是惯常的疏懒, 紧绷的下颚却给人一种隐忍到极致的委屈,“那你说个大概时间。”

陈雾半天说了一句:“我先去洗手。”

晏为炽:“……”

是不是想跑?

他猛地站起来,在椅子倒地声里追上陈雾, 压制的情绪不可抵挡地冲涌了出来, “我跟你表白, 你说你要洗手, 陈雾,你当我在演戏?”

“不是,我没想你会在这时候, 我紧张,也有点晕,”陈雾磕巴着解释, “我想做点别的事适应一下,刚好我的手很脏, 你要握我就去洗洗。”

晏为炽闭了闭眼,盖住漫上来的红:“那我跟你一起去。”

陈雾嘴唇轻动:“……我想自己一个人。”

晏为炽瞪着他粗喘了几声,扶起椅子坐回去:“两分钟, 多了我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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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 陈雾洗掉手上的泥土回来,把手递给晏为炽。

晏为炽头一次跟个智障一样, 要牵?还是让他擦水?他眉头紧锁着从旁边小桌上拿了纸巾,牵着陈雾的手擦水。

陈雾的手指动了一下:“还,还跟刚才……你握着……”

晏为炽滞了滞,不确定地丢掉潮湿纸巾,握住他冰凉的手,放在自己额前。

同样的动作,时间线似乎接上了。

陈雾的思绪情感也能接上,他慢吞吞地说:“你摸我手我不反感,扣着的时候我也没有挣脱,还有很多时候……我不是对谁都会这样。”

晏为炽瞬间重振旗鼓:“嗯,的确就是你想的那个答案,你也喜欢我。”

陈雾没声了。

“你突然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晏为炽刚一抬头,就被陈雾按住发顶,给摁了回去。

陈雾说:“别看我,我害羞。”

晏为炽:“……”

阳光温温暖暖的,陈雾望向远处高楼蓝天,他眯起镜片后的双眼,自言自语:“感情是很复杂的,很难懂,真的很难。”

“那是别人的,我们的一点都不复杂。”晏为炽移动脚,让自己的拖鞋跟陈雾的亲上,“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很简单的事。”

陈雾呢喃:“简单吗。”

“简单。”晏为炽口吻笃定而真挚,“只要你跟我之间的这条线是笔直的,其他都不用管。”

陈雾垂头看他们的一大一小同款不同色拖鞋。

“你可以信任我,依赖我。”晏为炽一派老练的情感大师架势,实则全凭一颗滚热赤诚的心。

陈雾垂在一侧的那只手蜷了蜷,抠着起了层小球的蓝色毛衣袖口。

“我可以抬头了?”晏为炽问。

陈雾尚未回答,晏为炽又来一句,“我想看着你说。”

“那你抬吧。”陈雾抿了抿有一点干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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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抬眸,将眼前背着日光依旧明亮的人圈在视线里,“我不用你付出你的全部来为我照明,你和我在一起,你还是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走你想走的路,你是自由的。”

不等陈雾有反应,晏为炽继续道:“当然,漂亮的话谁不会说。”

晏为炽把陈雾的双手拢在一起放在自己腿上,手掌的温度驱赶走了他指尖的凉意:“可是陈雾,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主观来看,我不止说的漂亮,目前做得也还不错吧。”

不清楚练习了多久,不带停顿地摆出一项项证据来证明自己。

以前没喜欢过人。

你是男的,我就成了同性恋。

不是小时候洗开裆裤情节,能分得清友情爱情。

不会有家族联姻。

卡给你了。

现在我有的,以后我有的,归属权都是你。

这辈子只耗你身上。

“还有什么漏掉了,你说,我补上。”晏为炽仰望自己的余生。

陈雾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傻了,”晏为炽无奈,“我漏掉哪些了,快点想。”

陈雾脸一红:“没有了吧。”

晏为炽心头暗喜,他乘胜追击,摊出自己在这段突如其来且沦陷得毫无意外的感情里获得的坚定,“你有过一段失败的经历,你防备犹豫害怕我都知道,我不是要逼你,你先给我名分,其他的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陈雾的视线落在袖口露出的几颗佛珠上面:“我不是害怕。”

“我想想。”他把手从晏为炽的掌心里拿出来,转身离开观景台,晏为炽一路跟着他穿过客厅跟过道,停在卧室门口。

陈雾进去了,关上了门。

晏为炽在门前地上坐下来,掏烟盒打火机。

烟拿在手上,想不起来点。

操,不抽了。

晏为炽捏着烟复盘自己的表现,过及格线是没问题的。

接下来要怎么走,他盯着门打电话:“我提醒你,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你要是在门里跟我说话,我听不见。”

陈雾:“……我没说。”

“行。”晏为炽面不改色地挂掉。

手机被他扔一边,烟也扔了,他两条手臂搭在腿上,一动不动。

不多时,门打开了,晏为炽的所有感官都在这一瞬间复活。

陈雾眼镜拿在手上,睫毛盖住眼睛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心绪,他静静地站了一会,说:“我以前都是怎么想就怎么做,但是结果不好……”

“现在想现实点?”晏为炽哑声。直说吧,考察期要到今年年底,还是明年?总不会是几年后吧。

陈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晏为炽四肢酸麻地站了起来,他先把位子占了不是不自信,是想多占一天是一天。

表白失败是有预料的,算不上措手不及。

因为陈雾一直在考察他,说明考虑的东西比较多。

今天不行,那还是情人节吧,情人节自带偶像剧氛围能激发人的多巴胺跟内啡肽,成功的几率比平时高几倍。

“你考虑几天。”晏为炽把低垂的脑袋偏向旁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要哭的样子博同情,“现实方面我也能让你,”

“阿炽。”陈雾喊他,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我这一次还是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晏为炽耳边嗡响。

陈雾掀起眼皮时眼镜也戴了回去,镜片遮了点眼睑的湿润:“我们好吧。”

晏为炽唇舌僵硬好似刚学会说话,生涩道:“好是什么意思?”

陈雾说:“谈恋爱的意思。”

他抬起手,第一次摸了摸少年金色的头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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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两点多,一个朋友圈在晏家,晏氏,上流社会传了个遍。

内容是一道侧影。

能看出发型细软,戴着眼镜,腕上有串佛珠。

朋友圈只发奶茶的人,继几个月前的酸菜鱼之后,多了个人。

真的无所畏惧,坦然随心。

黄遇点了个赞就打电话: “昭儿,你看炽哥朋友圈了吗?”

“刚看到。”姜凉昭人在家里的茶会上。

黄遇感慨:“官宣了。”

姜凉昭道:“离情人节不远了。”

“我也以为炽哥会在那天表白,”黄遇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这么快,“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啊,急成这样。”

姜凉昭笑而不语。

“我感觉我谈一堆,在炽哥面前都是弟弟。”黄遇理解不了这种情难自控,“你说陈雾是立刻就答应了,还是说要考虑考虑。”

姜凉昭去楼上:“摸不清。”

黄遇嘿嘿:“我问一下陈雾。”

姜凉昭的言语中隐约带有些许意想不到:“你跟他经常聊天?”

“不算经常,偶尔吧,你知道的,他那儿有炽哥动向的第一手资料。回我了。”黄遇读信息,“有想。”

黄遇仿佛是婚礼现场第一排:“啧啧,说明没有当场点头,也没晾炽哥太久,这火候高啊,一般人还真把握不好。”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姜凉昭关上自己那间书房的门。

黄遇:“……”

昭儿都拽文了,那我也不能输。

“高端的猎物,往往都以猎人的形式出现。”黄遇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炽哥还以为陈雾是个软趴趴,等着吧,骑他头上去。”

姜凉昭笑:“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界限可没那么好分。”

黄遇躺在一片文案上翘二郎腿,他倒希望炽哥是猎人而非猎物。

“昭儿,炽哥这朋友圈发了,你妹一点动静都没?”黄遇随口问。

姜凉昭一听他提起国外的妹妹,眉心就无意识地拧了起来:“恩爱着呢。”

黄遇幸灾乐祸地大笑:“坐等他们毕业后你荣升大舅子吧。”

姜凉昭沉着道:“他们毕业了不一定回国。”

“不回来好,眼不见心不烦。”黄遇惬意地晃了晃腿,“你未婚妻定好了没。”

姜凉昭头疼,茶会上谈的就是这个,他欲要开口,门外响起了佣人的喊声,来传话让他下去。

“我先忙。”姜凉昭只好跟黄遇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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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遇重新点开炽哥的朋友圈,评论:祝福。

一刷新,又来条朋友圈。

这回直接是烈日下的路边红花和等车的背影。

旧照。

黄遇一脸兴味,炽哥到底要发多少。

他炽哥还在发。

暂时都是偷拍的视角。

陈雾拿着铲子去餐厅说:“阿炽,你今天别发了。”

晏为炽皱眉,他还有三十多张等着发。

“你要是忍不住,就设置一下,只给我看。”陈雾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耳朵都是红的。

晏为炽勉强昂首。

“你去酒窖帮我拿两盒牛奶。”陈雾回厨房炒白糖。

晏为炽懒懒起身,名分有了,似乎没多大变化,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依陈雾的性子,他要是上去就亲,不知道会不会咬他舌头。

咬也没事,他受的住,就怕出血了把陈雾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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