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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头看山顶、又转头看山脚,灯火辉煌、五光十色,还是熟悉的风俗街,但感觉很安静,那么热烈的光色却是死寂般的安静,莫名地诡异。

哒、哒、哒……中年富商又停下来,不对啊,这脚步声不是他的,声音好像从阶梯下面传来,他不由自主追寻脚步声,视线落在阶梯下的黑影便再也无法移开,像磁石遇到相吸的磁场愣愣地盯着。

陡然黑影蠕动几下,中年富商吓了一跳,酒意有点消退。

“什、什么东西?”

他向下走,黑影往上爬,彼此距离只有三四十个台阶的时候,黑影停下来,酒气壮胆的中年富商快步走到黑影跟前,在灯光的照明下,只能看到一团脏污的人形物体。

这脏污物体身上披着女子高中的服装,只这服装破烂且沾满厚厚的污泥,像从泥土里爬出来的尸体。

“什么鬼!”

中年富商一个激灵,打了个冷颤,不知缘何觉得这污物有点眼熟,他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掀开盖在污物身上的衣服,骤然雷鸣电闪,吓得他手颤,撩开的衣服又掉下去。

短短几秒的瞬间已足够他看清衣服下方那张青灰色的稚嫩小脸,像他亵玩过的小侄女、猥亵过的邻居小男孩,更像是风俗街半山腰那间提供服务的店铺里关押着的小孩子。

那些小孩子从各地掳掠偷拐过来,脸上挂着媚俗风尘的笑,像毫无灵魂的木偶。

中年富商连滚带爬地跑下阶梯,便见路灯自山脚一一熄灭,再回头,山顶的路灯也在熄灭,只剩下平台处的风俗店还亮着糜烂的色彩。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又响起,中年富商僵硬着脖子转过头,眼睛瞪大、瞳孔紧缩,见到黑影如同干瘪的皮套被充气后慢慢膨胀,而后调转方向一步步爬下来。

“嗬、嗬嗬……”

中年富商激烈地喘息,伴随黑影扭曲的身体,一颗弹珠滚落到脚边,他终于知道‘哒哒’的声音缘何而来。

嘻嘻嘻……孩童的笑声自四面八方袭来,刺激着中年富商的神经,极端恐惧之下,他飞快冲向旁边的风俗店,身后的黑影紧追不舍。

就在他快碰到店门时,大门砰地关上,窗户唰地拉下,灯光熄灭,所有人拒绝他的求救。

“救命!救救我!!”

中年富商拼命地拍打店门,声泪俱下地求饶,脚踝还是被那道污物抓住,爬到后背,童声天真:“叔叔、叔叔,我们来玩游戏啊。”

他的头颅被固定,被迫扭动脖子,清楚地看到污物的头,那当然不是人类的头颅,仿佛硕大的氢气气球安装在一个小小的身躯,看上去无比畸形怪异。

头颅缝缝补补很多张脸,正面、侧脸、头顶和后脑勺……无数张小孩的脸挣扎、浮动、嬉笑,中年富商仿佛从中辨认出侄女的脸、邻居小男孩的脸,还有这个月不小心玩过头掐死的男孩。

他因此赔大笔钱,被赶出风俗店。

嘴巴被拧开,塞进玻璃弹珠,一张脸皮数着‘一颗’,另一张脸皮数‘两颗’……就像他曾经欺骗不懂事的小孩子玩游戏一样,那些彩色的弹珠被塞进嘴巴、顺着喉咙和食道撑爆血管、肠胃和肚皮。

中年富商的肚皮好像怀孕八个月,发出哧啦的裂帛声,在极端的痛楚折磨和恐惧中咽气。

***

同一时间内,舞台中央受审的十人中,那个原本逃过一劫的中年男人无火自焚,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烧成焦炭。

全场观众安静,下一刻爆发出激烈的喝彩:“干得好!”、“炼铜就该被烧死!”

有人啜泣:“神的名、神的道,我见过、我来过,我被征服。”

大卫:“看来罪人没能通过审判。”

他表示遗憾,神给了人类无数次忏悔的机会,但是人类毫不珍惜、毫无悔改之意,神必将展示他残暴的一面惩罚罪人。

岑今捂住话筒说:“受审者还剩九个人。”

话音刚落,第二个受审者被焚烧成焦炭,她的罪名是乱伦,并无悔改之意。

大卫语气高昂:“剩下八个!”

“审判罪人!杀死罪人!”

人群被鼓动,激动不已。

“圣父!圣子!救主弥赛亚啊,为涤荡人间罪恶而来!”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大卫!大卫就是救主弥赛亚!他是弥赛亚的转世,为信徒而来!”

后台的副导对胖子导演说:“传回来的直播反馈赞同神明审判、处决罪人的数据占九成,表示以前不信教而现在成为一名虔诚的犹太教教徒的数据也在上涨,教廷公布出注册教徒、神父、牧师等数据也在持续上升。

这波,教廷是赢家。”

胖子导演推开副导:“别打扰我看神明的审判。”

副导闻言颇为无奈,回头观察网络回馈,正在发生的现实颇为触目惊心,连日不落帝国、高卢、德意志等国家元首都向梵蒂冈教廷投出拜帖。

他有预感,欧洲国际形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君权神授的历史说不定将会重演。

副导瞥见舞台中央的两个主持,灯光落在他们身上,两人原先分庭抗礼,现在形势的天平疯狂倒向大卫,这个代表教廷的幸运儿。

当现场的万名观众全部倒戈教廷,大卫就会是他们追捧的最耀眼的新星,因为他是神明的宠儿,发生在他身上的每件事只能用神迹来形容。

他是神之子,伟大的神明站在他的身后,向世人宣称祂是这个人类的砥柱。

信徒如何能不疯狂追随?

副导仿佛看到照耀在大卫身上的光束越来越亮、越来越膨胀,反观黄毛黯淡无光,身前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注定被忽视、嘲讽和抛弃。

这没办法,谁让神明不愿意偏爱他?

***

雷安娜吐到干呕,虚弱畏惧地趴在桌面,神经质地问:“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怪物?你们到底是什么?有人死了!那只怪物杀了人!”

大腹便便的胖子发出油腻尖锐的笑声:“弹珠杀人真是一个绝佳的创意,不愧是我看中的新人猎手。”

“猎手?”雷安娜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那只满头都是脸皮的怪物是粉红屋的猎手?那根本不是人吧,那只怪物是你们养出来的?你们究竟杀了多少小孩子。”

大腹便便的胖子急切地问:“我是不是赢家?”

白礼服女人:“急什么?时间还有。”

金边眼镜表情不好看:“这只新来的猎手是怪物,你们粉红屋怎么没有提前通知?”

老头:“没有逃亡和反抗,没有希望反复破灭的过程,这只是满屏血浆刺激的低劣猎杀。”

雷安娜见没人理她,焦躁地拍桌:“你们全都疯了吗?!”

全场安静片刻,陡然发出怪笑。

粉红屋主人声调无起伏地问:“您是否放弃猎杀?”

“放弃。”雷安娜大声说道:“我放弃!”

粉红屋主人:“放弃将支付您在粉红屋所有花费的十倍违约金。”

雷安娜抿嘴查她在粉红屋的花费——一千万刀。

怎么可能这么多?一千万的十倍就是1亿刀,她哪来那么多钱?

雷安娜陷入沉默,粉红屋主人持续问她是否支付赔款,她抱着脑袋面露痛苦,满脑子都是那只怪物,那颗满是孩童脸皮的头颅,童年被猥亵的回忆与那颗头颅交织,仿佛无数遭受苦难的孩子们的哭喊。

她不能。她做不到。

雷安娜猛地睁眼:“我支付。”

粉红屋主人定定地看她,半晌后继续说道:“以防您离开粉红屋报警,您还需要留下所有电子产品以及……舌头。”

雷安娜噌地站起,身后两把枪对准她。

良久,她无力地坐下。

她可以赔光钱财,却不能没有舌头,一个玩音乐的人没有舌头,一辈子就完了。

舌钉男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听着她压抑的回答:“……继续猎杀秀。”

粉红屋主人又问其他人是否中断猎杀秀,得到否定的回答。

***

舞台中央。

大卫说:“神给了罪人第三次机会,只要他们同意中断猎杀秀就能活下来。”

黑兔乐队剩下的四名成员颇为懊恼:“红专在搞什么?他应该劝雷安娜坚持而不是让她放弃。”

“雷安娜已经准备退出,不惜赔付1亿刀,她明明知道悔改了,而且她只是不小心误入猎杀秀,怎么能跟其他罪人等同?”

“要求一个音乐人割掉舌头不是要她的命吗?这真的是公平的审判吗?”

大卫:“希望你们明白罪行不是一道加减公式,审判也不会因你无心的犯罪而私心减刑。”

黑兔乐队成员全体噤声,队长扫罗下意识寻找黄毛的帮助,但是对方在如日中天的大卫衬托下,始终保持缄默。

黄毛垂眼拨弄话筒末端的线,仿佛退怯了。

大卫若有所思地打量他,思绪分成两股,一边觉得黄毛丧批遇到难事胆怯退避是正常情况,一边又想起视频里的黄毛,意气风发,举手抬足便能撼动天地,应该没这么容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