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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站在门后,面对岑今比了‘OK’的手势,一把拉开门,黑皮怪冲进来,岑今操控重力将其甩飞,苏珊趁机跑出锅炉室。

畸形的怪物穿着红裙,岔开双腿堵住去路,头顶的灯泡忽闪忽暗,苏珊驻足,胸口剧烈起伏,恐惧至极地喘息。

红裙怪物打量苏珊,模糊臃肿的面部隐约能看出一点狐疑的神色,就在它准备抓住苏珊拧下她头颅之际,‘哐当’一声巨响从锅炉室传出,一股浓郁奇异的香气飘出来。

红裙怪物神色迷离,似被香味蛊惑,接着恍然一醒,五官扭曲、表情狰狞,发出怒吼:“我的汤!!”

怒吼声惊醒迷离中的苏珊,她神色慌张,吞咽口水,回头看匆匆掠过她冲进锅炉室的红裙怪物,隐约还能看到互斗的黑皮怪和岑今,而地面流淌一股又一股的人头骨汤。

苏珊流露可惜的神色,咬牙快步跑出动力舱,将门锁死。

红裙怪物忙于哀叹它的汤,愤怒地指使黑皮怪杀死黄毛。

岑今跳到高架台,踩着倒地的蒸汽锅炉装置再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离开锅炉室,将门重重关上,结果发现动力舱的外门被锁死,而黑皮怪举着斧头很快将锅炉室的门劈开,朝他这边疾冲过来。

岑今扭头就跑,却被迎面而来的红裙怪物泼了满头的人头骨汤,满腔奇异的香气引起胃部疯狂的痉挛,极端的饥饿促使胃部产生错觉,分泌大量胃酸。

如果不能及时缓解这股饥饿,岑今有理由相信内脏会被胃吞噬。

红裙怪物臃肿的面部露出狰狞的笑:“我记得你的头发,那个该死的歌手!”

岑今挑眉,撩起额际的头发:“的确无法掩饰,歌手就是我的身份。”

话音一落,斧头加速劈裂空气的动作自后脑勺袭来,岑今原地后空翻,操控砍骨刀劈向黑皮怪,首次跟黑皮怪近距离面对面,清楚地看到它全身皮肤像被烧焦的树皮。

斧头劈空,岑今眼疾手快的施加十万重压,使斧头嵌入机器中,黑皮怪用尽全力也拔不出来。

红裙怪物冷脸:“废物!”

岑今重新跑至门口快速撬门,黑皮怪不知从哪儿摸出另一把更锋利的斧头大步走来,高高举起,当头劈下,岑今朝旁边一滚,斧头嵌入门锁又拔出。

门锁一松,岑今左手对准黑皮怪,右手对准门锁,不顾大脑刺痛,超负荷使用重力,击飞黑皮怪的同时压碎门锁,拉开门就要冲出去。

始终旁观的红裙怪物在这时出手,一把拔出嵌在机器里的斧头,以迅电流光之速劈来,岑今压根没法抵挡,眼睁睁看着沾满血锈的斧头劈下来。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色的身影化作虚影狠狠撞开红裙怪物,岑今愕然地看着突然袭击红裙怪物的黑皮怪,心想这什么发展套路?

红裙怪物愤怒地掐住黑皮怪的脖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黑皮怪侧着脸颊,血红的眼睛瞪着岑今:“——走!”

岑今惊讶不已,没有人性的诡异怎么会帮助人类?

下一秒就被暴怒的红裙怪物撕开胸膛扯出内脏,两条腿和一只手都被撕扯下来,就在脑袋快被拧断时,突然遭到重力压迫,臃肿的身躯重重陷入船舱舱底。

待红裙怪物爬出坑底便发现黑皮怪和黄毛都消失不见,仰天长嚎发泄怒气,回身准备扶起还剩一半人头骨汤的锅炉。

往里面一瞥,发现骨汤荡然无存,再低头一看,洒出来的骨汤顺着船舱缝隙流进去,像被什么怪物喝光,而煤堆上摆放一个精致的发卡,无声嘲讽她处心积虑经营的财宝一夕间烟消云散。

“吼——!”

恐怖的咆哮自船舱底部冲出,响彻整个沉寂的公海。

找了个房间躲起的岑今扶着奄奄一息的黑皮怪,心情略复杂地说:“你伤势太重,我没办法救你……你有没有需要我帮你完成的遗愿?”

“彻底摧毁幽灵船!”

“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黑皮怪死死拽住岑今的手,嘴里涌出一汩汩鲜血,断断续续地说:“杀死所有怪物!所有!绝不能心慈手软——绝不能!”

岑今皱眉,不适的同时深觉怪诞。

一个诡异不仅救了他,濒死前还请求他杀死同类,而且思维清晰,不像个满脑子被暴虐杀戮充斥的无人性怪物。

“我们的宗旨是消灭所有诡异,不死不休。”

黑皮怪闻言,竟流露出欣慰的色彩:“对,不死不休,所有怪物都该死!”她投来晶亮的目光:“人……不是我杀……”

这话没头没尾,岑今莫名秒懂:“你想说你没杀船舱里的人?”

黑皮怪点头,目光涣散,安静片刻突然说:“幽灵船去过死人国……”

岑今追问:“哪里的死人国?”

黑皮怪说出的单词还可以翻译成亡灵国度、冥界、死之国等等,世界任一神话都会涉及死亡这一命题,所以它必须提供具体的方位,岑今才能确定这说的是哪里的死人国。

黑皮怪没有时间解释太多,将一枚古金币塞进岑今的掌心:“找到洛基,他会……帮你。”说完就结束半人半鬼的生命。

谁是洛基?也在幽灵船里?

岑今低头看古金币,发现跟之前从诺伦保险箱里偷出来的两枚古金币一模一样,他藏起古金币,将黑皮怪小心安放到床上。

朦胧的红色月光穿过玻璃笼罩着怪物尸身,画面颇为怪诞。

岑今眼尖地瞧见怪物左手中指紧贴掌心,将其掰正来看,却是人类的中指,指腹间满是厚茧,戴着一个雕刻‘QUEEN’字母的黑金戒指。

中指指根尽头无皮,留有细碎的黑色粗糙皮块,有撕裂的痕迹,应该是日复一日将新长出来的怪物皮块撕裂,保留全身唯一剩下的人类特征。

徘徊动力舱、看守蒸汽锅炉室的怪物曾经是人类,更准确点来说,整艘船除了魔画和船灵,其余所有怪物都曾经是人类。

或许他们曾经见过——不,是一定见过!

穿红裙的怪物认识他,而眼前的黑皮怪很明显受控于红裙怪,听令追杀擅闯动力舱的岑今,却在关键时刻反水,与红裙怪物厮杀在一起,说不定就是认出他。

岑今拍着微卷的黄毛,心想也许这就是染发的好处,辨识度超高、记忆点超强。

不过红裙怪嗜杀且变态,擅闯动力舱的人基本被杀干净,受制于它的黑皮怪却坚持没杀一人——岑今选择相信黑皮怪的话,毕竟没有哪只诡异冒着被撕碎的风险救他,就为了撒谎说她没杀人。

坚持不杀人的黑皮怪自认还是人类,恪守不滥杀的底线,忍痛重复撕碎粗糙的树皮保住一根中指,那是她作为人类的证明。

即使岑今怀疑过黑皮怪不杀一人的说法,在看见中指的这一刻便统统化为信任。

“你究竟是人类还是诡异?”

二十年前的岑今呢喃着,发出动摇过往认知的疑问。

如何对待诡异,诡异是否有人性,人类和诡异是否能共存……这些疑问对旁观的黄毛来说压根不算问题,他连困扰都没有,能教化的带走,死性不改就砍头,完全没有艰难的思索,未曾有过认知崩塌,轻而易举就接受诡异的存在。

对过去的‘岑今’而言,耳濡目染的环境下,自然而然敌视一切诡异,狭路相逢必然至死方休,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诡异毫无人性’,还因为‘人类和诡异是天敌关系,后者以人类为食’。

所以黑皮怪的救助行为颇为冲击‘岑今’的思维、观念。

如果黑皮怪仍是人类,是否说明畸变成诡异的人类仍然保有人性?机构和总校的救助宗旨是否留有时代局限,应当进行改革?

反之,假如黑皮怪已经完全畸变成诡异,她的救助行为是否说明人类和诡异拥有共存的可能?

岑今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全都得不出答案,只好先搁置一边,回头思索整件事的不和谐之处。

首先辨认船上怪物在二十年前的人类身份,他们见过面,不是擦肩而过那种,应该有交谈或做过什么令彼此存在记忆点的事。

其次是人头骨汤的作用。

红裙怪物熬制的人头骨汤的味道和客房区走廊、充斥箱房内的白色液体相似,苏珊之前脱口而出的一句‘为了养一群小可爱’,这里的‘小可爱’指什么?

如果是箱房里的怪物不就说得通?

最后,苏珊是什么?扮演什么角色?‘她’和红裙怪物、船灵以及箱房怪物分别是敌对还是合作关系?目的是什么?

还有黑皮怪提示的‘洛基’,主持奇幻夜的四个人分别叫诺伦、罗宾、利德曼夫人和洛基,他记得那是个驼背老人。

目前可以肯定名叫‘洛基’的驼背老人是友军,得想办法联络对方搞清楚情况,不过船里还剩多少个活人?

岑今想到驾驶室有广播能通知所有人到歌剧厅集合,然而他刚闪过这念头便听到广播电流流窜而过的窸窣声,接着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幽灵船所有还活着的人迅速集合,三两成群,前往歌剧厅会合,出口就在那里。”

通知重复三遍,换了英法中三种语言,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懂意思。

声音这么沧桑老迈,难道是洛基?

岑今跑出房间,到门口匆匆折返,摘下黑皮怪中指上的戒指说:“借我一用,回头还你。”

说罢冲向驾驶室,途中没遇见一个活人,船舱像置身太平间一样安静,与此同时天空同时出现白月和红月,缓缓交错,红光大绽,笼罩住岑今。

驾驶室距离五米,窗户玻璃闪过昏黄的灯光和模糊的身影,差一点他就能见到‘洛基’,紧赶慢赶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在他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双月重叠,时空交错,门‘咔擦’一声拧开,岑今只看到一抹身影逆着光。

光亮如白昼,岑今和一个中年男人面对面,对方面露愕然,随即竖起眉头呵斥:“你是谁?来驾驶室干什么?”

岑今回头打量身后,廊道寂静但是富丽堂皇,没有半点破败感,窗外是一轮明亮的白月。

“游客。”岑今微笑:“我想找观景酒吧,不小心找错……原来这就是驾驶室?”

中年男人身穿船员服装,看胸前证件牌应是副船长,他挡住岑今探究的视线,面露怀疑之色:“酒吧在上面,向后转,到大厅搭乘客梯可以直达,不过几个小时前有人在酒吧搞破坏,酒保被——”

岑今:“被什么?”

副船长:“酒保被袭击,现在关闭酒吧和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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