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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口不择言,贵人只管处置奴婢便是,只是耽搁了主子服药,奴婢怕到时皇上和德妃娘娘怪罪下来,奴婢不知如何担待。”听竹语气恭敬,并未有任何慌乱。

众人都面面相觑,沉默不语,这仗着有德妃娘娘撑腰就是不一样,连宫女都能仗势压人了。

“不过才服侍皇上几次,真以为自己有几斤几两,一个贱婢也敢目中无人口出狂言!”黎贵人随手拿起茶盏砸过去。

茶盏应声落地,茶水溅洒听竹一身,满地都是碎片茶渍,四周也寂静无声。

赵淑容眼神微动,摆摆手和声道:“兰才人既然有事,那就莫难为人家了,黎妹妹你也真是,今日怎么那么大的气性,打狗还要看主人,若是让德妃娘娘知道你如此行径,指不定要治我们一个欺凌宫人的罪名了。”

她不说还好,一提到此事黎贵人更是怒上心头,明明现在受宠的应该是自己,可偏偏德妃娘娘非要把那个机会给一个洗夜壶的奴婢,这分明就是在瞧不起她!

“也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倒是我疏忽了。”黎贵人怒极反笑,“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今日便算了。”

其他人闻言都低头不语,何尝听不出其中意思,不过能做德妃娘娘养的狗,也算这兰才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然哪有机会能见到皇上,还步步高升。

从头至尾沈榆并未出一声,始终谦逊的站在那,好似听不懂几人的嘲讽,只是屈身行礼,“那嫔妾先行告退。”

转身远离凉亭,身后那各色各样的议论越来越远,她依旧面色如常,好像并未放在心上。

听竹跟在后头忍不住宽慰道:“主子莫要放在心上,宫里头的人向来如此,踩高捧低才是常态,只有站的高了,才能让那些乱吠的人闭嘴。”

扫过她满身茶渍,沈榆目不斜视,声音沉静,“你觉得多高算高?”

那双杏眼里波澜不惊,却似一池深渊,能令人深陷其中。

第一次看见对方这种眼神,听竹怔了怔,继而扭过头看向东南方那座遥不可及的宫殿。

沈榆眉梢微动,忽然惆怅笑了笑,“听闻只有妃位才能养亲子,这便是我毕生所求了。”

望着那袅袅婷婷的背影,好似刚刚的眼神只是错觉,听竹低头未语,一个没有任何家世背景助力的才人,想要爬上妃位,历朝历代都屈指可数,可何况皇上最遵循祖训,绝不会做任何有违老祖宗规矩的事。

可凡事无绝对,就如同没人会想到主子能得圣宠一样。

回到长青阁,沈榆若无其事的给窗口的春兰浇水,却见昕文正在和其他宫人做一些琐事,大约是还不习惯清闲的日子,总想找点事情做。

隔窗遥遥相望,昕文摆弄着花草,还一边举起手里花,似乎想说那是自己掉下来的,而不是她摘的。

沈榆只是笑了笑,静静的盯着她们做事,目光落在眼前的春兰上,随手拨弄了下细长的叶子。

不一定要站的高才能看得远,只要思想不被局限,这万物永远没有止境。

但是苍蝇多了,也会令人生厌,总想打几只见见血,那其他苍蝇就会去围绕着死苍蝇。

“主子。”

听竹脚步稳重的走了进来,面上带着笑意,“尚寝局来人了。”

虽说也不是主子第一次侍寝,但意义却不一样,跟在德妃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宫中局势听竹还算略知一二,皇上甚少来后宫,多半是在绪昭容那,可是抛去那次白日驾临,这个月皇上已经是第三次来长青阁,这份恩宠已经鲜少有人能及。

在这宫中立足家世占一半,皇上的恩宠也占一半,既然家世不显,那就只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宠爱。

沈榆靠坐在那喝了口茶,面露喜色,“那极好,皇上不喜欢药味,晚上的安神药不必端上来了。”

闻言,听竹下意识答应,可随即又面露忧色,“可是您近日早早便没了睡意,食欲也越来越差,凡事还是紧着身子要紧,皇上定然会体谅的。”

翻看着推拿书,沈榆面无表情,“皇上喜好最重要,我如何不要紧。”

见此,听竹也不再多言,为了一次恩宠,宫中有太多人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如今谁也不知皇上对主子是不是只是新鲜劲,受宠容易固宠难。

她也猜到主子为何日渐消瘦,德妃娘娘此举分明是想把主子推到众目睽睽之下,但是人为棋子,凡事皆不是自己可以抉择。

这么多天德妃没有传召自己,沈榆多半猜到周尚书之事已经不了了之,不过她并不是在为璇眉之死装的心有余悸,这么多天了,她早该“恢复”正常。

这回戌时三刻圣驾就来到了长青阁外,门口挂着八角灯,映亮一行跪地的宫人,随着龙撵停下,御林军们则立即将四周团团守住,时刻警惕着周遭任何风吹草动。

晚风习习,月华如练,朦胧光亮下女子一袭松叶绿羽纱流彩暗纹锦裙身形纤细,裙摆随风摆动,好似下一刻就要驾风而去。

顺势握住那细弱的胳膊,霍荀眉间微动,“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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