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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乞赤的曾祖自然不能理解这种历史发展的脉络,但是这位蒙古大军中的普通战士亲眼见证了草原军团的一步步强大。

刚开始的时候,普通士卒只能穿着粗布、兽皮衣服,拿着石头打磨的箭头去杀敌,只有大汗亲军才能有全套的铁制装备。

靠着新兴势力强大的组织能力和在草原残酷环境中磨砺出来的无畏勇气,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粟米、铁锅、盐巴、布匹,还有对草原牧民最重要的牲口,数不清的战利品被普通小卒收入蒙古包中。

曾经粗制滥造的直弓在掳掠大批匠人之后,换成了精良的复合弓;褴褛的衣衫换成内衬丝绸的毛毡,外面更是套上层层盔甲;胯下曾经瘦弱的战马也在汉人农田种出来的精饲料喂养下膘肥体壮;以前单一的以轻骑兵为主的部队变成了轻重结合外加上汉人步兵的混合兵种,更有投石机、云梯等诸多利器,足以打破一切敢于阻挡蒙古军队的坚城。

手握钢刀,身披坚甲,丰富营养供应下的蒙古健儿们再不复先辈们的孱弱,强壮的身体让他们威压四方。

一如女真当年初兴时一般,强大的蒙古人拔剑四顾,问天下谁敢称尊。

新生代的蒙古健儿各个嗷嗷直叫,期待着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取得功勋,赢得财货。

当年女真南下,“帮助”大宋解决了冗兵冗官,让赵构得以轻装上阵,打造出一支足以自保的新军。

百多年后,再次冗起来的大宋却再也没有这个财力抵抗蒙古大军的一次次攻势。

“奸臣”贾似道为了缓解财政压力,推行公田法,甚至带头捐出自家万亩良田。

毫无意外,官僚地主阶级的抵制让改革不仅没有起到效果,反而更加剧了国内动荡。

最终,贾老汉被掌握笔杆子的那群人大书特书,成为了京剧中光荣“白脸”角色。

所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

曾祖那会,跟着成吉思汗掠夺金夏,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祖父那会,在窝阔台、贵由、蒙哥汗的领导下,或者去西边、或者去南边,总也能收获不少战利品;再后来到祖父晚年乃至父亲那一辈,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天下渐渐安定下来,汉军世侯封地被解除后,为了加强统治,大批的草原牧民被迁移到中原。

原本放羊放牛,现在总也得有个生计吧。行,每人分块地,自收自支。

这政策听着咋那么熟悉呢?前面那个什么大金国好像也是这么支招的,只是猛安谋克变成了万户千户啥的。

如果别乞赤活的足够长,他会发现后面还有个叫大明的,搞了个军户制,换了个名字,同样的玩法。

效果怎么样,谁用谁知道。

反正这三位难兄难弟都在开国短短数十年后从威武雄壮的无敌之师变成一坨烂耙耙。

大金国血染野狐岭,蒙古军折戟高邮城,大明更牛了,一代战神毅然决然踏上了瓦剌留学之路。

别乞赤的爷爷放了一辈子牛羊,种地啥的实在玩不转。

好在年纪大了,定居中原没两年就去见了长生天。

父亲接手,打理的马马虎虎。草原上的汉子,哪有中原农夫那个伺候庄稼的精细劲头。

实在不行便雇人耕种了事。本来这也没啥,毕竟大汗对本族人还是颇为照顾,分的田地足够多,养活一家老小毫无问题。

但是,如果不出意外,事情总会发生意外。

有人前些年打家劫舍发了财习惯大手大脚花钱,有人迷失在城市的花花世界赌钱狎妓,有人家人或者自己得了恶疾治病抓药大把开销,有人长着一副中山靖王的钢铁肾脏子女众多,或者天有不测风云,水旱蝗灾之下,只能卖地求粮。

一年年下来,家底单薄的愈发难过,而权贵富豪们则趁机为大家排忧解难,什么九出十三归、利滚利,条件优厚之让人无语凝噎,与之相比,二十一世纪放高利贷的黑社会团伙们简直如同圣徒一般。

总而言之,到了别乞赤这一代,地没了。可怜的草原汉子只能学着汉人乡亲们,去给权贵老爷做工混口饭吃。

什么,你说蒙古乃是一等人,打死汉人只需要赔一头驴,怎么可能去做这等下贱事。

不好意思,别乞赤连一头驴都没有,如果真失手打死个汉儿,也只能抵命了。

高高在上的千户万户老爷们才不在乎你是蒙古人还是汉人。

你要是勤勤恳恳种田,打出更多的粮食,让老爷的府库更充实些,便是卑贱的汉人,老爷们一样会赏你几根啃了一半的肉骨头,让你有机会打打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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