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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里酒喝尽。

白年年把杯子放下。

她抬头看一眼凌夏浔身后站立的荼,又呵笑着低头给自己倒酒,发出‘咕噜咕噜’的倒酒声,在偌大安静的包厢里打破刚才的僵场。

“不如凌董屏退身边人,我还有话要单独和凌董说。”

她说完话,手上也刚好倒完酒。几指捏着高脚杯杯壁,身子慢慢往后靠在椅背上。她坚定又随意地看着凌夏浔的眼睛。

她的眼里已经不是陆相挽那味。

比之刚才故意撑起来的气场,她现在稍微放纵了些坐着。周身似乎是厌倦麻了架起凌司如一贯带尖刺的冰锥似的气场,她收拢了架势,只是靠着椅背闲散地拿着高脚杯坐着。

浑身看起来倦怠得很。

这么一看。

倒像个未开的花苞,全身拢着都在保护自己,而不是对外锋芒毕露。

凌夏浔看她,又看她杯里的酒。酒她喝了不少,脸颊是越发红,但她眼里的醺醉神态却越发淡,像是先前那几分醉全是装的。

凌夏浔一会觉得她一个样。

觉得格外有意思。

呵笑一声之后,他也拿起葡萄酒也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边倒边吩咐周围人都下去,他倒要看看白年年能说出来什么事,她要对他干什么。

“先下去。”

“是。”

他倒酒发出的‘哗啦啦’的倒酒声与白年年截然不同。

一听就可以辨析出力气大小,和倒酒缓急,再听就可以猜测出倒酒人此时的心态。

门关上之后。

偌大的屋子里脚步声消失,唯独两人安静坐着。白年年攥紧桌下的手,她的手指甲摁掐进自己手心的肉里。

她不着急说话。

凌夏浔也只管快速晃悠自己手里的高脚杯。手段像是玩似的,但又看出来几分专业的样子。

杯里的葡萄酒溢在杯口马上就要扑出来,又被凌夏浔使着手段收回去。

快速摇晃使得转瞬即逝的浓烈香气扑鼻。

他看着挂杯的酒液,笑容没有故意敛住,极风流地微微晃着脑袋顺便咧嘴一笑。

酒的浓度在上乘。

他很满意。

他微微抬头微微抬杯抿了一口。

酒液醇香。

确实也还不错。

两人还安静坐着。

只是各自喝酒。

白年年屏退他的左右,却显然她想说的话并不着急说出口。要不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她也不会只顾着喝酒。

喝酒做什么呢?

壮胆吗?

凌夏浔猜。

他无比笃定白年年一定早就知道自己就是杀害沈和禾的凶手,屏退左右的缘由,无非就是她想寻个机会和他殊死一搏。

她既然想杀他。

那必定是有备而来。

可是她敢杀人吗?

她倒酒是在踌躇什么呢?

凌夏浔打量她,心里想着,嘴角自然就咧成嘲讽的样子。他摇晃自己的高脚杯。低头看着里面红色透明的液体。

他见血会心跳加速。

见葡萄酒不会。红色透明的液体,比起稠密凝重的正红的血,质感份量都单薄浅淡得可笑。

“白小姐杀过人吗?”

他脑袋倾斜靠在椅子上,眼皮微阖睥睨着白年年,眼神朦胧隔着水波荡漾似的深情似醉,但又像是大海波涛四起被推来拒去最后翻覆的大船。

眸子四角的余光。

一点点从清水。

变成郁蓝的海。

眼神越来越深暗直至掩埋不见瞳眸。

白年年和他对视。

被他眼里的幽暗吸引过去。

喉咙里却似乎被人突然硬塞了硬纸壳,她微微张着嘴巴却一时禁声。眼珠子小幅度震荡两圈,最后定定看着凌夏浔的眼睛。

凌夏浔呵笑一声,再微微仰着脑袋,抿自己晃晕乎的酒。他故意砸吧一声。

“打算怎么杀人呢?”

白年年隐隐约约怎么觉得,他已经知道了。她确实慌,她在对视几秒钟里拼命拉着自己的心跳,抚平自己暴动的精神状态,她要自己冷静。

慌了就暴露了。

白年年立刻把头转过去,看窗外的景色。窗外正好天色昏暗,日夜交换更替不明。白年年举杯喝酒。

她借着喝酒的时间想话术。

可是她心理还没有那么强大,她慌乱到什么也想不到。她只能看着窗外说。

“我还没想好。”

凌夏浔呵笑一声。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还不想戳穿,所以话上不说。

现在陆相挽对薄时漠的态度不上不下,报仇的进度被迫停滞在这里。

然而凌夏浔也绝没有把没有凌司如的凌氏做大做强的远大理想。他确实是闲着无聊。

现在看来,白年年表里不一,过分有趣,是个打发时间的良选。

所以他不想说。

他闲着无聊想看看白年年还能演出什么模样,什么时候才敢伸刀子杀了他。

他甚至好奇自己会是什么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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