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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阗笑声不时入耳,有人打趣道:“乌小宗主如今可是越来越难请了,今日若不是我等点了这妖姬,你还不肯赏脸前来。”

“就是,果然还是美色动人心。”

“人毕竟是一宗之主了,不像我等,还成日醉生梦死、游手好闲,比不得比不得。”

容兆晃眼过去,认出席中皆是南地大宗门的少主公子们,一帮子纨绔,从前便时常能在乌见浒身侧看到。

他与乌见浒针锋相对惯了,瞧不上乌见浒的轻佻狂浪,对这些人更只有鄙夷不屑。

何况,乌见浒这人向来寡薄,也未必真心看得上他们。

便不说这些人,从前乌见浒身边倒真有位知交好友,同为剑修,天资虽不比他们,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据闻与乌见浒脾气相投,很合得来。

后来那人死了,死在了仙盟召集的一次秘境试炼里,被法阵吞噬,当时乌见浒就在旁侧,在上前相救与转身离开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事后面对众仙盟长老的诘问,乌见浒那时脸上的淡漠凉薄,至今令人齿冷——

“救不了,不搭上自己顺利将人救回的把握,我只有两成。”

“我不会为了这两成可能,让自己去送死,他命该如此。”

“见死不救自然是恶,他若是能侥幸逃出,之后怨我报复我,那是他的本事。”

“我本也没说过,我是个君子。”

那时容兆便知,乌见浒骨子里的冷漠与自己一样,只不过他恶,却恶得坦荡,因为他是灏澜剑宗的少宗主,他有这个底气。

容兆心神几转,又想起在那幻境里,异兽来袭时,乌见浒没有犹豫地飞身而上,替他挡下。

就不知是那人的本意,还是受了那幻境影响。

乌见浒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拿他逗乐子,懒懒抬眼:“美色?”

“可不是,”有人冲那正抚琴的妖姬挤眼,“瞧瞧这可是这乐坊里的头牌,多少人一掷千金都请不动她,还是乌小宗主你面子大,一听说是你想听琴,她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乌见浒目光落过去,带了些许挑剔地打量,妖姬抬眸冲他妩媚一笑,周围立时一片起哄声:“看到没,也只有我们乌小宗主面子这么大,能博美人一笑!”

乌见浒垂眼,晃着手中酒杯,也笑了,却是极其轻慢的。

他在那些调笑声中偏过头,目光穿越香屑落英、灯影幢幢,落向前方栈桥。

有人伫立桥上,衣袂流光、英姿玉立,如月上谪仙,周遭星火斑斓、玉色娇妍,皆不及他。

视线交汇,短暂停留。

容兆错开眼,转身,走另侧下了桥。

乌见浒搁下酒杯,起身,纨绔们的嬉笑声停下,不解看他。

“你就要走?酒还没喝完呢?”

“回去了,”乌见浒随意一摆手,“难得良宵美景,何必蹉跎在此。”

走下栈桥,容兆没再叫人跟着,漫无目的地沿闹市街道往前。

街边的茶馆外有人搭上台子唱戏,捧场的人不少,容兆停步,在人群之外看了片刻。

痴男怨女的戏码,无甚意思。

“云泽少君喜欢听戏?”

身旁多了另一个人,乌见浒的气息靠近时容兆便已察觉,他的视线落在前方台上未动,嗓音平淡:“随便看看。”

“方才为何见了我就走?”

沉默须臾,容兆转身,面向好整以暇正看着自己的人。

“免得扰了乌宗主你的雅兴。”他的语气无波。

乌见浒的目光慢慢扫过他面庞——在夜色下略显苍白的脸,唯有唇是红的。

“冷吗?”

容兆的眼神里终于生出丝异色。

乌见浒转头,瞥见街边的成衣店,丢下句“等着”,走过去。

半刻钟后再出来,他手里多了件刚买的毛皮大氅,落至容兆肩头。

抬手帮容兆系上系带,和那幻境中一样的场景,容兆盯着他的动作,半晌开口:“乌见浒,我根本不需要这个。”

“何必浪费灵力,”乌见浒抬眼,一弯唇,“挺合适。”

阴体质的人畏寒,即便容兆是火灵根。

但有灵力护身,本也无所谓,说到底他并不是幻境中乌见浒以为的灵根有损、身体孱弱。

容兆懒得争辩,乌见浒却问他:“你方才说,扰了什么雅兴?”

容兆嗤笑:“美色在侧,未饮先醉,好不快活。”

“容兆,”乌见浒眼中浮起更多的愉悦,“你这是,在呷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