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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绳涉世未深,一心只有唱戏这一门子事儿,心中对这位大人是毫无防备,但他的结拜兄弟沈山河可不这么认为。

沈山河觉得那老东西是没安好心,一肚子坏水,故而屡次在深夜高玉绳给官员唱戏后,欲要将其留宿之际,出现在跟前,杀他个措手不及,说起话来又是客客气气,只说是高玉绳身子骨弱,晚上必要保证安眠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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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这话,十数次在官员面前安全带回了高玉绳。

只是高玉绳虽无恙,但沈山河就没这么幸运了。

官员自有一套办法对付沈山河。

那就是征兵。

战争虽未波及此处,不过却也没有停止,朝廷年年都要征兵,身强体壮的适龄男子,都要入伍,上前线。

官员给出了最后通牒,高玉绳与沈山河中,必有一个要去应这道征兵的旨意。

战场风云突变,生死难测,沈山河不会让高玉绳去的。

他何尝不知道此事乃是那位大人一手设计,可人在屋檐下,要顾虑与低头之事太多了。

沈山河找到高玉绳,笃定道,“贤弟,明日就是招兵的日子,我自会去向大人明说,让他送我入军中,你安心留在班里……”

“不行,阿山哥,我不同意,”高玉绳径直打断他,说话的语调温润如玉,道,“还是由我去向大人说,让他出面摆平此事,能让咱俩都不必去上战场。”

他拉住沈山河的袖口,劝道,“你我都是经历过战争之人,好不容易从战争中存活下来,不要再羊入虎口了。”

“阿山哥,冲锋陷阵多有死伤……你若真是去了,我怕这一去就是永诀。”

沈山河反握住他的手,拉他到桌边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贤弟,有件事我要叮嘱你。”

“大人虽然表面上对戏班子的事儿很上心,对你很好,但我看他没安什么好心,你一定要长个心眼,提防于他。”

高玉绳担忧的望着他的眼睛,道,“我知道了,但你也要答应我,咱们可是在天地之间发过誓的兄弟,我不同意你去参军。”

沈山河看了他好一会儿,好似败下阵来一般笑了,笑的爽朗,掩去了眼底的哀伤,忽然转了话题,道,“好,最近班里事儿多,我都好久没听你唱戏了,今晚月色真美,不如你再为我唱几句可好?”

高玉绳欣然应下,道,“当然好。”

他起身,率步先出了屋外,踏着清冷的月光,看着沈山河跟在他身后转圜出来,站在门口的阴影中,他朗然一笑,摆了身形,清了清嗓子,悠悠唱来。

“汉兵将吾困,四下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怎聊生。”

“大王休要把锐气败,还须早早作安排。”

“大王他把妾身恋,难舍难分泪涟涟……”

谁曾想,等到第二天早晨,高玉绳醒来之际,已遍寻不得沈山河的踪迹了。

桌上压着一封信,信下面还有一方精致的手帕。

他将信打开,果然是沈山河的字迹。

“贤弟,见字如面。”

“为兄这一世,与你能成知己,实为幸事,如今到了紧要关头,唯有我应征入军,方能护你一时安宁,大人他居心不良,若我三年探亲之期未归,你一定要早作打算,离开梨园,另寻别处安身。”

“你放心,我在军中会照顾自己,这儿有一方手帕,是我上街采买时,见邻街那位绣娘的绣工极其出彩,便托她为我做了这一帕子,本想在你生日之时送你的,现在给你,其中心意不变。”

“你的唱功极佳,各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为兄愿你能在自己的理想之路上开花结果。”

“或许人这一生,有何名,便应了何命,我父亲为我取名‘山河’,初心便是希望我能保卫河山、为国效力,如今真到了这般时候了。”

“勿念。”

“沈山河之笔。”

他就这么走了。

高玉绳脑子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他拿起那一方帕子,果然是细腻精巧,极其趁手。

他把帕子收好,一路直奔出了梨园,往官员的居所去了。

奈何真是送上了门,再不得自由。

一见他少有这种气势汹汹的模样,官员便知他定是为了沈山河之事来寻自己。

便道,“高班主,沈山河那小子今日卯时便去应征了,此时怕是随军出发走了已有个二百里地了,你就是想追,也追不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