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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女子走后不久,梁尘被东方闻樱适才说的那些话搅得有点儿烦闷,就想着带上绿竹出门透口气,正好也能换一换心情。

梁尘等人所在里坊位于洛阳东城,名为铜驼陌,街道两侧的高楼瓦屋,桃红柳绿相间,此刻黄昏已至,暮色茫茫,家家炊烟袅袅升起,宛若蒙蒙细雨。

主仆二人迎着暮色走在城中街道,抬头望向在这难得一见的中原美景,时而驻足,时而停歇。

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梁尘略感乏累,于是领着绿竹去向旁边不远处的一座茶楼。

这处茶楼有三五间门面,分别用作文人评书,戏台园子,棋手对弈,在此之外还兼营小吃、点心、简单酒饭等活计。

茶楼掌柜是一名年轻儒衫男子,见到梁尘二人进门之后连忙上去招呼。

“二位客官是来听书看戏,还是寻人弈棋?”

梁尘当下并没有寻人对弈的心情,再加上刚刚才听过一曲天籁琴音,于是对掌柜淡淡地说道:“听书吧,再端些点心上来。”

儒衫男子点点头,躬身伸手道:“二位客官里边儿请。”

梁尘主仆二人被安排在座位极佳的二楼正中,稍稍动下眼皮就能瞧见底下的说书先生。

片刻后,新鲜的瓜果糕点被店内伙计端至桌上。

随着一声惊堂木响起,只见一楼那位年老的说书先生在身前桌上摆了一碟花生米,一只瓷碗,搁上几壶酒水,开始娓娓道来。

“今日老儿不说那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也不说那人鬼情未了的坊间怪谈,只说春秋之中,靖北王自陇西起家,金戈铁马,逐鹿中原的恢弘往事,诸位看官意下如何?”

老说书人言毕,台下一些年老的看客纷纷率先起身往他桌上的大白瓷碗内丢了几枚铜钱。

坐在二楼的梁尘微微侧目,会心一笑,不禁对这位敢在河南王辖境谈论梁衍的老说书人心生敬佩。

至于为什么,其实原因很简单,河南不比地处偏远的蜀州和北境民风那么彪悍,自古乃是中原门阀氏族林立之地,家中规矩极多,大多族谱内辈分极高的老人都以修身养性为本,平日里行得都是些大雅之事,对春秋之中马踏故土,以武乱禁的梁衍当然不会有一丁点儿好感。

这些关于梁衍的旧事,梁尘自然比在座任何人都要了解,所以只听了一会儿陇西早年的风土人情之后便不再去看底下那位唾沫横飞的老说书人。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女子不请自来,坐在了梁尘对面。

绿竹猛然站起身,连忙就要拔出腰间佩剑。

梁尘抬头看了眼刚刚分别不久的年轻女子,把绿竹按了下来,笑道:“小黑炭,还想着刺我一剑?”

换上一身便衣的白颍川毫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糕点边吃边说道:“樱姨既然都说了她这次不会出手,那本公主也先饶过你一回。”

说是这样说,但其实关于那些亡国旧事,白颍川的记忆早已模糊,不说那座金碧辉煌的建康皇城,就连记起父皇母妃的面貌都很吃力,她唯一记得只是在某天夜里,数十万敌军即将濒临城下,面容憔悴不已的父皇召了樱姨独自进宫面见,在这之后不久,建康皇都上空阴雨蔽天,风雪满城。最后,就是樱姨牵着自己的稚嫩小手,两人一起走出了皇城大门,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

那么多年过去,这位如同自己母亲般的女子教会了自己读书,书法,女红,乐艺,武功,却唯独没有提过复仇二字。

但这些年,白颍川总觉得心里像缺了一块东西似的,她这次之所以选择去乔装刺杀梁尘,其实只是为求一个心安。

梁尘看着很快就见底的干净盘子,笑了笑,“算上这顿点心钱,总计六百九十五文,绿竹,记得在欠条里加上。”

白颍川一口茶刚送进嘴里,听见这句话立马喷了出来,骂道:“梁尘,你无耻!”

梁尘挑了挑眉毛,“颍川公主难道缺这俩点心钱?”

白颍川听到这句熟悉无比的话语,恨不得一剑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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