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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须发以蝌蚪、黑桑葚各半斤,以瓶密封,悬于屋东处,百日化为泥,取之涂须发,黑如漆也。”

徐阶看完方子,微妙地看了晏鹤年一眼,这个人是懂一些奇奇怪怪知识的。

他接受晏鹤年的好意,把灰白的须发染黑,看起来可以大战三百回合。

离开张居正府邸,晏家父子信步走到一条小河边,吹着寒风说话。

晏珣知道方子后,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屋子东边,西边不行?”

“东边方位合适。”

“为什么是一百天?多一天少一天不行?”

“就是要一百日。”

“哼哼~神神秘秘的~~我回去做一个染发剂,比你的简单。”晏珣骄傲地说。

不就是生物染发剂嘛?

他是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就是这么优秀。

晏鹤年笑道:“好啊,我试一试你的……你和张居正下棋,谁赢?”

“当然是他赢。我做晚辈的,怎么好赢前辈?”晏珣一本正经。

晏鹤年哈哈笑:“你是懂下棋的。”

整个高邮汪氏族学都知道,不要和晏珣、杨仲泽下棋,这两个又菜又爱琢磨。

最可恶的就是磨磨蹭蹭老半天,结果憋出屁——臭气(棋)。

“张居正的花厅挂着一幅九九消寒图,大战前夕,他还挺有兴致。”晏珣说。

京城人家画消寒图,或是勾八十一瓣梅花枝,或是描“亭前垂柳珍重待春天”……

从冬至开始一天描一笔,九九八十一描完,就是买水萝卜“咬青”的春日。

画这样的图,要有看庭前花开花落的闲情逸致。

晏鹤年漫不经心地说:“越是大战前,越是要沉得住气。”

晏珣若有所思点头。

每一个能走上首辅之位的人都不简单,不能仅凭一腔孤勇。

他进京这段时间,看过张居正以前写的两篇文章。

一篇拍严嵩马屁:“惟我元翁,小心翼翼,谟议帷幄,基命宥密,忠贞作干……”。

翻译一下:我尊敬的老太爷,只有你小心翼翼为国家苦思冥想,是忠贞的栋梁……;

还有一篇拍严世蕃马屁:“笃生哲嗣,异才天挺,济美象贤,笃其忠……”。

严家公子,天生奇才,品质端美可比先贤,为国家无私奉献……

洋洋洒洒,对仗工整。

一般人写不出这么肉麻又华丽的文章。

难怪严家父子喜欢张居正,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谁会不喜欢?

以前晏珣不明白张居正怎么会写这种马屁文章,在京城转一圈终于能理解了。

政治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在小孩子眼里,忠臣和奸臣像戏台上那样,一个个画着脸谱,红脸的关公、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渣渣……

按这个逻辑,严嵩是坏人,徐阶就是好人。

可官场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当初,严嵩要搞仇鸾,目标是徐阶。

徐阶和仇鸾有共同政治立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正当严嵩精心谋划准备出击时,意外发生:有人先一步搞仇鸾,致仇鸾于死地。

这个人就是徐阶。

如果徐阶不先下手,死的就不是仇鸾一个人。如此不近人情率先对朋友开炮,打严嵩一个措手不及。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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